再看潘垚和江雪桃,常博文的眼神怨恨又複雜,還有一種天不予我的憤恨。
就差一點兒,真的就差一點兒了。
隻差一點兒,他就能保住他們家獅負的好運道。
“我又不知道這事,”杜芙彥也生氣,“你什麼都沒說清楚,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能輕飄飄地說一句,讓我對貓兒好一點就行了?”
“說來說去,還不是你自己心虛,不想讓我知道獅負這件事。”
“再說了,你以為我想吃貓肉嗎?它又不好吃!”
“吃起來酸酸的,還不是文麗她們說了,貓肉性溫,疏風通絡,大冷的天吃一點,對胎兒也好,我這才吃的!”
“文麗文麗!”常博文薅發,“你聽個外人的話倒是耳朵順,她要是說糞便能吃,你吃不吃?”
“你!”杜芙彥氣急。
兩人吵了起來,鬨得不可開交。
潘垚看了一眼這夫妻二人,搖了搖頭。
彆說,這人中黃還真能吃。
“咳咳。”潘垚清了清嗓子,見常博文和杜芙彥都看了過來,這才認真道。
“糞便還是能吃的,在中醫裡,甘草炮製在糞便中,便做成了人中黃。《本草備要》裡說了,人中黃泄熱,清痰火,消積食,大解五臟實熱。”
“這會兒,我看杜同誌和常同誌就都挺需要的。”
“你!”常博文和杜芙彥倆被氣著了,同仇敵愾,一道將憤怒的目光看向潘垚。
潘垚瞅著這兩個人,像倆人在胡鬨一樣。
“彆諱疾忌醫啊,常同誌,你嗓子都啞了,卡著一口痰了吧,這不剛好對症了嗎?唉,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我就不多說了。”
……
氣了常博文和杜芙彥,潘垚領著李燕芳和江雪桃上閣樓,準備收拾下東西,明兒一早便坐火車回去。
李燕芳還是不痛快。
旁邊,江雪桃寬慰道,“嬸婆不氣了,仔細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她有些低落,繼而又振作了精神,笑道。
“剛才是很難過,這會兒看開了,倒是也沒什麼。以後,我就當自己沒有媽,她拿我做替,這生恩,我也算是還了。”
江雪桃寬慰著李燕芳,也寬慰著自己。
說實話,知道是生身母親要害自己時,一股涼氣從腳冒上腦門,絕望就像那沒頂的江水,一浪一浪的打來,要將她滅頂。
她自暴自棄的想著,要不就捏著這稻草人,將命還給媽媽就是了。
是在瞧到床榻上,打著呼嚕的李燕芳,江雪桃才振作起精神,改了主意,丟了手中的稻草人在地上。
還是有人在乎她的。
鄰居的嬸婆都擱下家裡的活,家裡的小孫女兒,千裡迢迢地陪著她來G市,還有那叫潘垚的小姑娘,隻一麵之緣,便熱心的幫她化死劫。
就算當真沒有人在乎她,她自己也該在乎,不然,那樣實在是太可憐了。
“嬸婆,沒事,我都不在乎她了。”
李燕芳長長歎了口氣,“你彆怕,回去我和你奶奶好好說,咱們好好讀書,自己有本事。”
“我就是不甘心,他們用這種偏門手段做了惡事,報警都懲罰不到他們。”
“這倒是不一定。”潘垚想了想,道,“所謂運來擋不住,運敗如山倒,貓鬼將貓睛收了回去,也將好運道收了回去,常家有運敗的征兆。”
“那可太好了!”李燕芳激動,“小大仙,你瞧出什麼了,給我仔細說說。”
潘垚從善如流,“常同誌的麵相不是太好,奸門有黑,恐怕是要有牢獄之災了。”
奸門,也就是眼尾紋的位置,這地方是十二宮之一,在麻衣相法中,左為妻宮,右為妾宮,又叫妻妾宮。
奸門有黑,不單單代表常博文和杜芙彥倆人感情不和,這位置更是主口角官非之位,此時發青暗之色,那是牢獄之災的征兆。
“就是不知道這牢獄之災會應在何時,又是何原因。”
“福生無量天尊。”李燕芳慶幸的念了聲天尊。
“甭管他為了什麼進去,能進去就成!”李燕芳十分相信潘垚的相麵之術。
“該!讓他攛掇芙彥做壞事,保準平時就一肚子的壞水兒!”
“他不是還當著官嗎?指不定就是手腳不乾淨,貪了公家的錢,就該讓他蹲大牢去!”
李燕芳又罵了幾句。
潘垚點頭。
可不是麼,會想著讓妻子前頭閨女兒做替,那心眼黑著呢,平時做官,肯定也不怎麼樣,電影上都說了,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
再等天明,便是正月十五,是花圓月圓人圓之日。
從G市到A市,單單坐火車便要十二個小時不止,更不要說中間門的車馬,到了A市,還要轉輪渡,幾番波折,才能到六裡鎮。
這樣一來,今年的元宵佳節,一定是在路途奔波中渡過了。
潘垚看著老太太和江雪桃,有些不忍心。
“你們要不要和我一道回去?”潘垚問。
李燕芳瞪大了眼睛。
一道回去?這是她猜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用坐火車?”
聽到這話,就連江雪桃都瞅著潘垚,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漂亮。
被美人這麼一瞧,真是讓人自信心爆棚,潘垚默念了幾句,色令智昏,色令智昏……等腦袋清明了,這才抬頭道。
“嗯,我給你們也繪一道甲馬符,你們跟著我走。”
“路上要是瞧到什麼不尋常的,心裡彆怕,也不要咋呼,咱們靜靜地走,就走過去了。”
潘垚估摸著自己的靈炁,精打細算,應該夠三張車票的。
“走走走,我們就跟著小大仙走!”李燕芳喜上眉梢,“有你在,我們才不怕。”要是有怕,也該是那些妖魔鬼怪怕才對!
“成,我畫兩道甲馬符。”
潘垚從口袋裡掏出筆,朱砂,符紙,還有一瓶的陰陽水和小碟子。
李燕芳和江雪桃都瞧愣了,乖乖,這口袋裡這麼能藏東西?
潘垚用牙簽細細的刮了些朱砂到碟子中,用陰陽水調和,屏氣凝神,專心的畫著甲馬符。另一邊,李燕芳也沒停歇,手中拿著稻草人,碰到常博文對門的堂親的媳婦,見她走上來問發生什麼事了,拉著她就是一頓訴苦。
“……手段狠著呢,他的富貴是富貴,彆人家閨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那不能吧,這,這都是迷信……”來人訥訥道。
“怎麼不能了,你上他家瞅著去,屋子裡一攤的雞血,瞅著嚇人得很。”李燕芳撇嘴,“我們是回老家了,你們是他堂親,還是住對門的,千萬要小心才好。”
堂親媳婦:……
她被老太太唬得一跳一跳,仔細的想想,確實經常見常博文家買雞,自己前段時間門還嫉妒,怪老公沒本事,她家餐餐喝稀粥,對門堂哥家日日吃肉!鮮明的對比啊。
“為什麼說是堂親要小心?”親人,不是才不害親人嗎?
李燕芬:“哪呢,你個小年輕不懂,現在都流行殺熟呢。”
“我去親戚支起的豬肉攤買肉,他還拿老母豬肉糊弄我,那肉臭的喲……彆人家就不會。”
堂親媳婦: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潘垚畫好甲馬符,走過來就見老太太和一個裹著襖子的婦人聊得起勁兒。
“寶珠奶奶,好了嗎?咱們可以走了。”
“哎,就來。”
“大妹兒,我就回去了,你們千萬保重,平時多提防著他們家一點。”
“他們倆一個蠢壞,一個奸壞,都不是啥好東西,要不是有我們那兒的小大仙,我家桃兒啊,那是要被這倆夫妻吞了吃了,骨頭渣都沒了!”
潘垚偷笑,好吧,她聽明白了,蠢壞是杜同誌,奸壞是說常同誌。
李燕芳帶著行李,跟上潘垚。
那廂,堂親媳婦陳芸文裹著襖子,還愣愣的,耳朵邊都好像還有老太太嘰裡呱啦的餘韻,什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之類。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抬手搓了搓。
乖乖,看看她瞧到什麼了?
這兩個女娃娃,一個老太太,三人往前走,那兒有個路燈,燈昏黃昏黃的,雖然暗,但她還是能將那一處地兒瞧清楚的。
就見那矮個子的小姑娘,手一翻,拍了一張紙到其他兩人的腿邊,接著,再前走幾步,三人就都不見了。
就這樣憑空的不見了!
……
“老公,老公……你那堂哥是個奸壞的!”
“說什麼呢。”迷迷糊糊的聲音響起。
“你聽不聽了?聽不聽了?”推不起人,陳芸文泄氣,半晌後,她又重新振作起來。
算了算了,她老公不聽,她還不想講呢,這整天就愛睡的憨貨!
不打緊,弄子裡的鄰居還有,她明兒就去和大家好好說道說道,真是太神奇了。
……
李燕芳和江雪桃跟著潘垚,她們腳邊的甲馬符微微漾過符光,周圍的景在不斷的後退,行進很快,就像腳下駕馭著一團雲朵一樣。
不太平的東西也真的有。
在走過一處繁華都市的時候,有一條弄子,路燈散發著昏黃的燈,不遠處,有臟汙的水朝下水道排去,地上濕漉漉的一條又一條汙水,混著泥巴土,瞧過去臟兮兮的。
這是城市裡相對落後的地方。
三四個漢子手中拎著酒瓶子,堵著一個美豔的女子,瞅著就要將人往弄子裡堵去。
嘴裡還笑嘻嘻道,“這麼晚了,應該餓了吧,哥哥們請你吃宵夜啊。”
李燕芳是個急公好義的,瞧著這漢子欺負大姑娘,眼裡就冒火,扯了扯潘垚,示意她看去。
潘垚搖了搖頭,隻讓李燕芳不用擔心。
李燕芳雖然不解,還是放下心來。
果然,不過片刻,就見那幾個漢子抱著褲子,鬼哭狼嚎地跑出來,手舞足蹈,眼神迷茫,嘴裡含糊地喊著有鬼有鬼。
接著,美豔女子走出了弄子。
隻見她五指纖纖,微微張嘴,舌頭長長的舔過指尖,眼神魅惑,笑得眼珠裡滿滿的是饜足。
下一刻,她撿起地上的酒瓶子,看了兩眼,舌頭突然變長,塞入瓶口,有些好奇地嘗了嘗啤酒的滋味。
酒瓶子裡的酒液消去,她卻麵露痛苦之色。
“該死,窩的舌頭打結卡住了。”
大舌頭拚命的拔著酒瓶子,好一會兒,終於將那舌頭搗騰出來,嘶哈嘶哈的晾著舌頭。
潘垚三人:……
三人繼續往前。
“剛剛那是什麼?”
“吊死鬼。”
聽到這話,李燕芳是不去看旁邊的景了,隻專心走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