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金萬福已然入了錢的迷障,潘垚不再浪費唇舌。
……
不過,人被砌在水泥牆裡會呼吸困難,為防金萬福沒了性命,平白讓自己惹上官司,潘垚心裡不痛快,還是手訣一掐,讓金萬福重重跌在地上。
玉鏡府君看了眼潘垚。
潘垚哼哼一聲,“便宜他了,一會兒就打110報警,讓警察叔叔收拾他,居然敢拿活生生的人命做人柱,知法犯法,下半輩子就該牢底坐穿!”
見玉鏡府君還瞧著自己,潘垚怕府君以為自己心裡不痛快,回頭又去教訓金萬福,連忙拉了拉那寬袍,說得認真。
“莫要管他了,現在是二十世紀,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得遵紀守法。”
“好,聽土土的。”玉鏡府君笑了笑,應下。
於建兵被潘垚掃了個眼角餘光,心中知意,立刻屁滾尿流的出現。
他看著潘垚的眼睛都是懼意。
“作證,我一定作證,交代金哥謀害性命的事實,爭取寬大處理。”
薑椏丫抱著小寶,另一隻手扶了扶額角的碎發,笑得溫柔。
“小寶是我兒,我也是苦主,這一事,我一定會好好盯著。”
於建兵看著薑椏丫那溫柔的笑臉,瞳孔微縮,心下如擂巨鼓。
盯,盯著嗎?
這是要跟著他了?
……鬼,要跟著他了?
天啊!他這是做了什麼孽!
……
潘垚尋了個公用電話亭,撥了110,將話筒遞給何美娟。
何美娟看了潘垚一眼。
潘垚點了點頭,目含鼓勵。
何美娟接過話筒,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微微顫抖,“喂,是公安嗎?我要報案,有人想要殺我……”
一句殺我,何美娟想起方才瀕死的那一刻,鼻子一酸,後怕頓起,當下又掉下了眼淚。
……
接到報案,還是人命大案,警察來得很快。
很快,公安就將金萬福和於建兵,還有何美娟帶走了。
金萬福身上沒有了水泥的痕跡,身上隻有雨漬,反倒是何美娟,一身的水泥,還有無數的擦傷,狼狽又可憐。
說什麼小大仙和母子鬼,這些話不現實,要是說了,彆人肯定懷疑他們的精神狀況,平白增添波折。
何美娟和於建兵決定,就說關鍵時候,於建兵良心不安,又心生反悔,他和金萬福起了內訌,這才讓何美娟撿了一條性命。
……
警車滴嘟滴嘟,拉響了警報,聲音警示急促,讓人心神緊張緊繃。
似乎是有所感,金萬福被拷著手銬,透過車窗,朝江麵上那新橋看去。
下一刻,他目眥欲裂,“不!”
何美娟和於建兵也看了過去,就見有數道白影從橋上走過。
隻見她們腹肚乾癟,風一吹,有如鼓麵被捶,有悶悶的咚咚聲。
接著,那道新橋上有數道裂痕,直接塌了下去。
“不,不會的……”金萬福手都抖了,抓著車窗,指甲蓋劃過玻璃,吱吱作響,刺耳又瘮人。
警車上眾人也是一驚,這橋竟然塌了?
公安連連確定,“這橋上可有人?”
於建兵搖頭,“沒人,確定沒人,金哥想要將小嫂子下人柱,這事自然不能給彆人知道,新橋附近的工人,我事先便支開了。”
“警察同誌,我可以保證,那兒一個人都沒有。”
幾名公安看著遠處滾落大江的斷橋,又看看金萬福,都不知道該說他是造孽還是積德了。
不過,還是慶幸,幸好這橋是還未投用之前便斷了,要是投用了再出事,那該出多大的事故!
最後,一個年輕公安繃著一張臉,道。
“都什麼時候了,還人柱?封建迷信要不得!工程不偷材不偷工,做的時候多用點心,不比求神拜佛好使?你呀,就是心太貪!”
車上到底押著嫌疑犯,這輛車子油門一踩,朝前駛去。
……
哭喪棒赫赫而響,悲悲切切,讓人聽了心神恍惚,前塵往事浮掠而過,一點點淡漠。
藏魂壇中那數道亡魂依著哭喪棒的牽引,從新橋上走過。
猶如百鬼夜行,此地陰炁大盛,直接將那不合格的大橋給走塌了。
等最後一塊碎橋塊落入水中,潘垚衝鬼差彭一耘拱了拱手,道。
“都是些可憐人,還望大人仁慈,引她們走一段路。”
紙馬馱著趙來景的生魂奔出九幽,鬼差彭一耘追擊,潘垚和他不打不相識,後來,趙家供奉彭一耘,以示歉意,那場供奉的元寶和蓮花是潘垚幫忙折的。
一來一往,也算有了交情。
方才,潘垚燃了三柱清香,將鬼差從九幽請來。
“噅律律!”彭一耘還未說話,他身邊的大白馬先昂首抬蹄,熱情又歡快地衝潘垚打招呼。
似在保證,就是彭一耘不仁慈,它大白也頂事,一定將這些亡魂帶進九幽。
穩穩妥妥!漂漂亮亮!
瞧見這尾巴微微翹起的大白馬,潘垚認出它來。
隻一瞬間,那對大大的杏眼彎了彎,潘垚將手掌一翻,攤開手心,笑道。
“瞧,這是什麼?”
一團胡蘿卜的精炁便在掌心。
“你現在跟著大人做事了呀,辛苦辛苦,我請你吃好吃的。”
“噅律律!”大白馬又是抬蹄踢踏,又是搖擺腦袋,水汪汪的眼眸瞅了旁邊的彭一耘一眼,似在嫌棄,說它也是勉為其難才跟他做搭檔。
彭一耘:……
清風一卷,將潘垚掌心的胡蘿卜塞入大白馬口中。
彭一耕沒好氣,“吃你的蘿卜,不許多嘴。”
視線轉向潘垚,彭一耕將哭喪棒往地上一杵,笑道。
“這大白是頗為機靈,也有點造化,就帶在身邊了,彆的不說,腳程是真的快,神勇非凡。”
潘垚附和。
是神勇!
那時,它還馱著趙來景的生魂,於萬千駿馬中奔騰逆流,跑出了九幽。
一般紙馬可跑不出鬼差的追擊。
潘垚悄悄摸了摸大白馬,笑眯眯模樣。
“不錯不錯,你這也算是吃上公家飯了,下一次再供奉彭大人的時候,我也給你捎些好吃的。”
“噅律律!”大白馬歡喜,在說一言為定!
“哈哈!”聽到要下一回還會供奉自己,彭一耘也笑得暢快。
“潘小道友客氣了,今日這一事,說來倒是我得謝你。”
潘垚看了過去,就見彭一耘手中哭喪棒有赫赫之聲,他視線看向那些朝九幽方向走去的女子,目光落在她們空蕩蕩的腹肚,似有歎息。
“這些人的壽數未儘,因此,九幽之下也不知,她們竟已成亡魂,更甚至被煉成惡鬼,要是放任她們在陽間,遲早出現大亂子。”
潘垚了然,算是在逃人員。
“對了,彭大人可識得這位仇婆婆。”
潘垚指著地上的仇婆婆,問鬼差彭一耘。
仇婆婆被靈炁束縛,從方才便抿著唇不再說話,潘垚見彭一耘穿著古時的衣服,想過去也是死了幾百年的老鬼,說不得會知道這仇婆婆的來曆。
說實話,潘垚好生好奇。
為什麼偃骨製成的藏魂壇,藏魂瓶,藏魂鼎,按照玉鏡府君說過的話,有度真人將自己的魂藏入這三器之中,其中,瓶藏手足,壇藏五臟六腑,鼎藏頭顱,以偃骨之力溫養魂魄。
隻等時機一到,魂魄吸納偃骨資質,重塑根骨。
隻是如今一看,藏魂瓶和藏魂壇都已經出現,裡頭確實是藏了手,也藏了五臟六腑,藏的卻不是有度道人要蘊養的魂,反倒是成了邪器。
藏魂瓶吃人手足,藏魂壇吞噬五臟六腑。
“仇婆婆?”彭一耘皺了皺眉,順著潘垚手指的方向,看向地上的老太太。
仇婆婆彆過了臉,冷哼一聲,“要殺要剮,隨你們便,是我技不如人,算我栽了。”
潘垚:“彆急,等我問彭大人幾句,就為你散了功法。”
仇婆婆猛地抬頭,耷拉下來的眼皮撩起,露出下頭有些渾濁的眼,裡頭幽幽暗暗,有淩厲的光閃過,帶著濃烈的憎恨。
“咳咳,”她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帶著血腥之氣,“散功?黃毛丫頭好生歹毒!”
潘垚莫名,“歹毒?我怎麼就歹毒了?”
“哦,你也想跟金萬福他們一樣去警局啊。”潘垚為難,“這不是怕你手段詭譎,金蟬脫殼又跑了嘛!”
“沒事,功法散去,還是會送你公安局的,你放心,我都有認真上思想品德課,最是遵紀守法。”
“違規違紀違法的事那是一點都沒沾的。”
潘垚說得認真,她可是上了兩輩子的思想品德課,覺悟必須比彆人高。
更何況,思想品德課是江寶珠爺爺,她們學校的校長江銘淇上的,校長也!多少是要多給點麵子的!每個娃娃都聽得可認真了。
氣血翻滾,仇婆婆又嘔了點血。
“姓仇?這個姓氏倒是少見。”旁邊,彭一耘看著仇婆婆,突然道。
“數百年前,陽間倒是有一脈的縫屍匠就姓仇,一根繡花針修得出神造化,便是成碎肉,都能縫成生前模樣,栩栩如生,堪稱鬼斧神工。”
“安撫亡魂,很是積了一些陰德。”
仇婆婆麵皮跳了跳。
這時,又聽彭一耘繼續道。
“不過,這一派已滅絕失傳,還是滅在她們自家人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