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27 章(2 / 2)

字寫得頗為工整,江寶珠的目光落在最尾巴處,那兒寫著祝身體健康,天天快樂,你的好朋友衛博風。

“是他呀。”江寶珠在潘垚耳朵邊說話,引得潘垚發笑,反手咯吱了下江寶珠,惹得她也是哈哈笑,“不成不成,我不能笑了,快尿褲子了。”

江寶珠一邊往外頭跑,一邊不忘撂下豪情壯語,“等我回來,我還能和你再戰三百個回合。”

“來呀。”潘垚也笑嘻嘻,眉毛一挑,一點也不認輸,“誰怕癢癢了,誰就是小狗。”

嘻嘻哈哈,等江寶珠跑遠了些,潘垚還待著笑意的眼睛落在信件上時,那眼裡的笑意便消失。

取而代之,裡頭有了些許的困惑。

衛博風是個愛熱鬨性子的男孩,瞧了兩場馬戲,特彆的喜歡那大老虎,瞧著潘垚能去馬戲團表演,既會變帽子戲法,又不怕那滿口利齒的山中猛獸,還能騎著它一道躍火圈。

在衛博風眼裡,這六裡鎮小學的潘垚,那是頂頂厲害的人,電視裡的明星都比不上。

畢竟,明星他接觸不到!不能和他寫信。

過了年,初八才上班,信就被郵差擱在了門衛處。

過年時候,姑姑一家也在他家過年,人多了些,衛博風是老小,就討著便宜了,得了不少壓歲錢。

當然,這主要是來自自個兒的爸媽。

另外,他爸媽寵他,壓歲錢都讓他自己把著,是以,他壓根不愁那郵票費錢,自打潘垚給他回了信,他就更興奮了,兩天便來一封信,不單單給潘垚寫,也給江寶珠寫。

信件雪花一樣一封封來,每一封寫得滿滿當當,熱情又活潑,生生把潘垚和江寶珠都磨熟悉了。

在信裡,他一口一個大老虎,還一口一個馬戲團,一直纏著潘垚,讓她傳授點秘訣,怎麼樣能讓馬戲團的團長收下他做學徒。

【媽媽去問了,人家說,我資質不在馬戲上,讓我好好讀書,以後考個好大學……】

【潘垚,我不想考大學,我想喂大老虎,你說,怎樣才能讓我的資質變好呢?負重跑步?唔,我爸說的,他說我要是跑得快一點,給大老虎喂肉的時候,它要是張嘴想咬我,我就不會變成過兒一樣的獨臂俠。】

【不過,就是成了過兒,我也不怕,以後肯定還會有雕兄做兄弟。】

這時候武俠小說流行,書籍都裝訂得古香古色,衛博風的爸爸是報社的,家裡的書多,衛博風最喜歡瞧武俠小說和連環畫。

沒瞧馬戲之前,他日日做夢著高人收他為徒,去少林寺也很不錯,要當個小光頭,來個輕功水上漂。

潘垚:……

她心裡好笑,瞧著信紙上畫了威風凜凜的大老虎,想著雷虎的樣子,暗道,負重跑步倒是不用,如果學著燒肉,做得好吃了,估計大老虎還會讓他摸一摸。

……

六裡鎮小學。

這會兒,潘垚瞅著新的這一封信,眉頭微蹙,總覺得,這次衛博風給她寫信的字有些不一樣。

彆的不說,以前衛博風最喜歡的大老虎他都沒有畫了,整張信紙隻鋪滿了用鉛筆寫的字,少了橡皮擦擦過的痕跡,也沒了小男孩喜歡的塗鴉,顯得乾淨了幾分。

……

江寶珠回來後,聽了潘垚的話,不以為意。

“寫多信了,字練熟了唄,又或者,他終於知道要先打個草稿,再謄寫一遍了。”

“之前那樣太臟亂了,哼哼,他要是咱們學校的,小江老師閱卷,肯定要扣他卷麵分!”

潘垚瞧見,江寶珠用手比了個刀子的動作,目露凶光,朝自己脖子處割了割,以示小江老師的凶殘。

江寶珠悄聲,“書上還說,當媽媽的會有母性的光輝,會溫柔……亂講,我瞧著生了表弟,姑姑更凶了!”

潘垚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什麼嘛,我說的都是真的,她在學校凶,在家裡更凶!天天晚上問我作業寫好沒,我是在家也當學生,日子過得水深火熱啊~”

“呀,這麼可憐呀,那我呼呼你。”

“走開,你這是咯吱我!”

“哈哈哈——”

兩個小姑娘嘻嘻鬨鬨,課間十分鐘過去,外頭響起鈴鐺聲,過道裡有小江老師小皮鞋的噠噠聲。

積威甚重,大家趕緊收了沙包、五顆石頭子,翻繩等玩鬨的東西,筆盒擺正,課本擱好,右手臂覆在左手臂上,坐得板正。

小江老師走上講台桌,瞧著下頭一個個講規矩的娃娃,滿意地點頭。

“好,上課!”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

課桌裡,那封字跡有些許變化的紙,它被重新收入信封,擱在了抽屜中。

……

A市,銅鑼巷。

四月的天,陰暗多雨,銅鑼巷的人最厭煩的便是四月天了,天氣潮濕多雨,連牆壁都會沁出水珠,銅鑼巷又是老街,房屋蓋得密,晾曬衣物也不方便。

而且,一下雨,巷子裡便有多處的積水,泥路濕濘,青石路年久失修,有很多石板都鬆動了。

腳一踩,說不定就中彈,臟了一褲腳的泥巴水。

馬蘭花拿了個盆子和杌凳,坐屋簷下刷鞋,瞧著天氣,又看看遠處的積水,嘟嘟囔囔。

“不是說拆遷麼,又沒了動靜,唉!”

一邊說話,手中的刷子卻不停,大力的刷著鞋麵。

下雨天刷鞋,愛做洗洗刷刷的活,一則是寧靜,聽著雨聲磨日子,另一則嘛,也是下雨天不好出門,正好將積攢的東西刷個乾淨。

瞧著家裡整潔乾淨,莫名地,心裡因拆遷久久又沒有消息的鬱氣,好像隨著那臟東西被刷去一樣,重新又通透豁然。

馬蘭花抻了抻腰,視線落在刷鞋子的腳盆裡,笑著罵了句。

“博風這娃娃,最近倒是愛乾淨了些,鞋子沒穿得那樣埋汰了。”

話才落,就見有一道身量頗高,卻瘦的小夥子撐著把黑傘,踩著青石板過來了。

這路他好像是常走,走熟了的,知道哪個板塊下頭鬆動,每一次都精準的避開。

馬蘭花眯了眯眼睛,下一刻,她臉上有了笑模樣,急急地衝了衝手上的肥皂泡,隨手往圍裙上一擦。

“照榮,今兒怎麼有空又來了。”

“瞧這雨下的,淋著了吧——喲喲,小臉都凍白凍青了,快快,進屋去,外婆給你煮碗薑湯,咱們暖暖身子,彆凍病了。”

陳照榮收了傘,眼睛很暗,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帶著幾分凍骨的陰涼。

下一刻,他笑了笑,那陰涼斂去,好像隻是錯覺。

“外婆,沒事,我不冷,表弟呢?”

他揚了揚手中的布袋,笑道,“我給他帶了幾本連環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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