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趙來景又是著人打聽,又是刊登報紙的,尋了幾日,這才尋到了趙父。
如今,潘垚修為精進了一些,倒是能畫出尋親符,範圍要是沒那麼遠,興許能尋成。
“隻是,這尋親符依托的是血緣羈絆,得用親人的鮮血做引。”
“用我的用我的。”陳成華和高玉姣激動。
老太太更是利索,直接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中拿著一個白底藍紋的大海碗,另一隻手拿著家裡剁雞的砍刀。
砍刀是新磨的,黑背白刀鋒,沉手極了,一瞧就知道,剁骨頭肯定特彆好使。
“裝一碗夠不夠,不夠我再去拿個海碗。”
潘垚:……
可憐天下父母心喲!
她訕笑了下。
“倒不用這麼大的刀子和碗。”
這大砍刀嚇人,潘垚沒用上,靈炁化作一根細針,紮了紮老太太和老大爺一針,血緣做引,符紋一閃,虛空中有一道紅光指引,指向南方。
甲馬符一拍,潘垚衝幾人點頭示意,也不多說,腳步一抬,直接步入虛空。
她順著紅光往前走。
周圍的景色不斷地往後,像是打了馬賽克的背景,這是甲馬符運行到極致,空間似有種扭曲之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紅光沒入之處一片的黑,明明是青天白日時候,周圍卻黑得厲害。
甲馬符閃了閃,似有駿馬仰身,抬蹄噅律律,潘垚的速度慢了下來。
她環顧周圍。
空氣裡有臭雞蛋的味道,手一碰周圍,立馬染上了一層的黑。
潘垚多瞧了兩眼,認出了手上沾的是煤。
她恍然,天光一下這麼黑,不是像在地裡,而是自己確實是在地底。
這一處是煤礦!
陳聰聰的夢裡,她媽媽馱著東西跌在地上,背上的麻袋散開,掉出了許多東西,一塊一塊黑糊糊的,想來,那就是黑煤。
煤礦彎彎繞繞,地麵不平又崎嶇,越往下走,空氣越渾濁,臭雞蛋的味道也愈發地濃鬱。
……
地底深處。
陳大榮無力地坐在地上,背靠著礦壁,石頭硌得讓人發疼,他卻沒太多的反應。
和他一道被困在下頭的還有三個人,前天時候,一截的礦道坍塌,堵住了出口,不上不下,沒個生路。
最小的根子絕望地哭了。
幾人都有帶手電筒,這會兒也不敢多用,就怕等電池用儘了,大家提著的那道心氣也會散掉。
“嗚嗚嗚——”根子蹲坐在角落裡埋頭哭,淚水衝刷得那張黑糊糊的臉上有兩道淺淺印記,瞧過去可憐又可笑。
“彆哭了,留點力氣。”陳大榮有氣無力。
“老板會救我們吧,應該會救我們吧。”有人喃喃。
陳大榮苦笑了下,會救嗎?一個他也值30張大團結。
去年春分過後,他滿懷希冀,帶著媳婦和遠房的表兄一道出門發財,哪裡想到,他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也會被賣掉,和媳婦一道賣到這煤礦。
兩人被困在這邊,想要有吃的,那就得挖煤。
表哥牽拉一個男人進來是三百塊,女人力氣不夠,不下礦,在礦場裡做些洗洗刷刷煮飯的活,或是在地麵背煤,介紹費少一些,隻兩百塊。
“該死!”陳大榮想起那點鈔票,對著管事點頭哈腰的表哥,一砸地麵,恨得牙癢癢,啐了聲該死!
要是人在麵前,他死都要拉著一道墊背。
空氣越來越稀薄,陳大榮從希望盼到了絕望,抖著手將揣在懷裡的飯團拿出,狼吞虎咽,準備做個飽死鬼。
不吃快一些也不成,地下煤灰大,不吃快一點,吃的就是煤渣。
手電筒也不吝嗇的留著了,按鈕一推,昏黃的光圈打在甬道上。
光暈中,陳大榮癱坐地上,眼角有淚。
他記得自己給兒子買了個故事書,上頭寫了,外國一個小姑娘凍死前劃蠟燭,光亮中見到自己喜愛的親人,這會兒,他的情景也差不多吧。
“聰聰啊——”大漢子臉上淌下淚,哭的壓抑又悲傷,四肢都在抽動。
……
“大榮叔?”這時,黑暗中傳來一道聲音,是女娃娃的聲音,清脆極了。
幾人一僵,以為自己聽錯。
根子慌亂,“是陰差來勾魂了?”
潘垚往前一踏,步出虛空,依著血緣羈絆的那道紅光,視線落在陳大榮麵上,又喊了一聲。
“大榮叔?”
說實話,幾個人都是黑糊糊模樣,她還真認不出哪個是陳大榮。
“小大仙!”陳大榮被驚喜砸中,“你這是從哪裡來的?”
潘垚往回瞧了瞧,甲馬符的符光淡去,虛空之境掩去,這會兒又是黑黢黢的礦道。
“哦,也能說是陰路吧,我從陰路過來的,這樣快一些。”
陰陽相背,陽間有路,陰間自然也有路。
那兒上不見日月星辰,下不見土地塵埃,瞧過去虛無縹緲,還沒什麼障礙物,就像抄近道一樣。
她方才心急,乾脆就走了陰路。
一句陰路,不明所以的根子幾人又嚇壞了。
他們瞧著這手中提燈的潘垚,上牙打下牙,咯咯咯地說不出話來。
是陰差勾魂來了。
還、還拎著一盞張牙舞爪的燈。
“陰差,真的是陰差,我們要死了……嗚嗚,我上有老,下有小,還不能死,嗚嗚。”
成年人,活著難,死亡也是奢侈。
潘垚:……
她瞅了瞅自己,連忙寬慰幾人道。
“不是啦,我是人,不是陰差,你們彆哭了。”
“彆哭彆哭,真不是陰差——不信你們多瞅瞅我,有我這樣年紀小的陰差嗎?要真有,地府算是用童工行公職,犯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