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他聲音顫顫,滿滿地是壓抑不住的崇拜和激動。
能不激動麼?
這一夜的火一燒,整個A市的拆遷這事,想來會順當許多,就像他們在C市時候一樣。
到時,上頭的老板吃肉,他們這些小弟也能喝口熱湯,運道好的,那還能吃幾口碎肉,像他大飛哥,保準就是吃碎肉的。
大團結,房子,漂亮小妹……跟著老大,好好做活,哪個沒有?
小馬仔看著火光,在他眼裡,這不是火,是熊熊而旺的財運啊。
趙大飛勾唇笑了笑,眉眼的疤痕跟著一動。
“起風了,也是老天偏疼咱們。”
他手中夾一根煙,倚靠著牆麵,半隻腿支起,隻一條腿受力,吊兒郎當又閒適,顯然,對於小弟的誇讚,他心裡也是自得的。
目光看向急著救火的眾人,趙大飛嗤笑了下。
起風了,這火可不好滅。
要是燒沒了,他瞧誰還不簽字?
“你們啊,平日裡就是那滋補的豬油湯喝多了,吃得太好,肥油飽肚,就連心眼也被堵上了!”
趙大飛抬起手,湊近小弟,巴掌在他臉上輕拍了幾下,嘴皮一番,落下一個字,“憨!”
“這一處火點不起來,咱們多點幾處不就好了?”
被人懷疑?
笑話!
他趙大飛做事,那能沒成算嗎?
拆遷簽字的事一拖再拖,他等的便是這中元節,今日到處燒紙,明火多,城裡多幾處地方著火,這事兒哪裡惹眼了?這不是稀鬆平常的事嘛!
“咱們老板有鴻鵠之誌,咱們做人小弟的,眼光也要看得遠一些。”趙大飛收回手,又吸了口大眼,嘴角翹起,說得意味深長。
“到處都在發展,簽字的可不是隻一個解放路。”
小馬仔跟著桀桀笑了笑。
“大飛哥就是大飛哥,那話怎麼說來著?就——高瞻遠矚,對,高瞻遠矚!”
小馬仔直起了腰,打開了一直微縮的胸膛,努力學著現在大方。
以後啊,跟著大飛哥多乾幾年,發財了,走出去,誰不說他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
嗬嗬,那日子美呀。
“猴子,好好乾。”
“好嘞,哥!”
兩人一道看火光,聽著城裡消防車鳴笛的聲音,都露出了笑意。
以後啊,夜裡有他們忙的地方了呢。
對不住,對不住嘍。
……
“起風了。”起火的地方多,風一吹來,火星子漫天,潘垚掐著落雨訣,救了這處,見著另一個屋子屋頂又燃了起來,心裡著急。
“不急,你瞧這個。”
玉鏡府君手一翻,潘垚探頭瞧了瞧,就見他手上有一個種子,月光下,種子破殼,綠意一點點延伸,最後,一道綠意半懸於空中。
隻見它是青碧的葉子,橢圓形的葉片。
葉肉中帶著些許的肥,清風徐來,葉片顫顫,月夜下有瑩瑩之光。
“戎火草!”潘垚驚訝。
“是,戎火草。”玉鏡府君手中動作不慢,隨著一個推手,長成的戎火草落在屋子的屋簷處。
紮根,微搖,擋住那飛舞在半空中的火星子。
戎火草是去年春分時候,潘垚從山裡找到。
見它生得好看,又見玉鏡府君再手劄中寫的,在他的故鄉,講究一些的人家會在屋簷處種一盆的戎火草,戎火草又名慎火草,可辟火,因此,潘垚特特從深山移來,送給了玉鏡府君。
原先戎火草隻是吉祥的寓意,潘垚送玉鏡府君的這一盆戎火草,它在深山之處,那片戎火草本就有所造化,再加上,它被擱在小廟屋頂,在玉鏡府君修行時,近水樓台先得月,戎火草沾染了月華,真有辟火之效。
它結的種子頗多,月夜下,隻見每一粒種子落在屋頂之處,月華如水氤氳而過,抽芽,生根,隨風搖擺。
它們每一下的搖擺,都好似帶著韻律,溫柔又堅決地將飛揚而來的火星子拂遠。
心神一動,兩人如風似光,所過之處,屋頂上冒出一道綠意,地上的水管爆開,流水從半空落下,猶如一場潑盆之雨。
很快,兩人便到了解放街。
……
“咦,火好像小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小了!你瞧,那邊火光都滅了!”
人群中,大家瞪大了眼睛,又激動又難以置信,議論紛紛。
不過,大家手中的動作卻沒敢停,畢竟有一個詞叫做死灰複燃,得把火滅得透透的才行。
趙大飛和被叫做猴子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趙大飛難以置信,瞪著眼將還剩大半根的煙頭丟在地上,腳一踩,用力地碾了碾。
“嘿,這還真邪門了!”
猴子結巴,“大、大飛哥,火、火又滅了,沒燒起來。”
“我有眼睛,自己瞧到到!”趙大飛一巴掌蓋了猴子的腦袋,繃著臉,眼角的疤痕看過去很凶。
怎麼就滅了?
趙大飛氣悶又不解。
……
怎麼就著火了?
潘垚也不解。
“那是什麼?”潘垚拉了拉玉鏡府君的手,指向解放街的一處屋舍。
隻見那屋子上頭有一道影子,似狗又非狗,紅紅的眼睛,狗的嘴巴,蓬鬆的尾巴瞧過去像有好幾條。
這時候,它正大張著嘴巴,努力將火吞進肚子裡。
小汪覺得自己今晚吃得太飽了,有些想竄稀的感覺,想著家裡主人,小主人和老主人慌忙要逃火災的情景,小主人眼睛瞧不到,還磕青了膝蓋,它就好生氣,也好心疼哦。
狗鼻子一嗅,嗅到熟悉的味道。
又是這家夥,上次著火,還有上上次著火,都有這陌生的味道。
外頭來的,陌生的,又不懷好意的味道。
“汪嗚!”
狗眼睛一轉,小汪有了主意。
太飽了,它先去緩緩。
隻見蓬鬆大尾一個搖擺,四肢交錯,小汪尋著那熟悉的味道,在小巷子裡幾下飛奔,來到了趙大飛和猴子的麵前。
“這是什麼啊?”
“狗嗎?”
“哪裡來的狗?走開!拿石頭丟你了!”
“哐哐——”
“……媽呀,這狗會噴火,妖怪啊——”
趙大飛和猴子跌坐在地上。
小汪四肢落在地上,穩穩當當,狗頭左右看了看,打嗝兒的時候,嘴裡有火星子冒出,它連忙閉緊了嘴巴。
有兩個呢,是哪個來著?
算了,一道來的,肯定就是一夥兒的!
“汪!”小汪大聲的汪了一聲,聲音稚嫩,咧了咧嘴,牙還是鈍的,齜牙咧嘴,氣勢超凶。
末了,它扭了個身子,屁股對準兩人,大大地放了個長屁。
“噗~~”伴隨著要銷魂的聲音,一長串的火撩出,潘垚都瞪圓了眼睛,直道稀罕。
她拉著玉鏡府君的手搖了搖,眼睛盯著那放屁火的小狗,一瞬不動,就怕錯過了這稀奇的一幕。
“乖乖,這小家夥是誰啊?”
“府君府君,你快瞧,這火好旺,我在馬戲團時候,雷虎大哥表演噴火節目,裡頭用了燃料,火都沒這麼旺呢。”
“蘑菇雲,這屁火像蘑菇雲。”
玉鏡府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