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哪個?”潘三金也好奇。
他聽到這話,連忙跳到石頭墩上,踮著腳朝左右看去。
老太太走出了一段路,遠遠的,潘三金隻瞧到了一口鍋。
“剛剛包打聽說的朱阿婆?”
“不是包打聽!”潘垚朝下頭瞪了瞪眼,嚷嚷道,“那叔叔剛剛說了,他叫從文,包從文,爸怎麼能隨隨便便給人取外號?”
“哈哈,說溜嘴了,爸爸的錯,爸爸的錯!”
潘三金認錯也快,不怪他,剛剛那客人就像他說的一樣眼睛利,嘴巴還利索,就買個西瓜的功夫,和他嘮嗑的呀,連他家養不養豬,公豬還是母豬,那都想知道。
可不是叫包打聽麼!
“真是這老太太?”潘三金可是知道,他家盤盤這幾天有多操心小螢師父這事。
還鬨了玉鏡府君幾回,每天夜裡,不是拿好吃的上去哄人,就是耍賴,軟的硬的都使了,隻得了玉鏡府君笑言,機緣一到,自然知道,不急。
……
潘垚也想起了這事,瞅著老太離開的方向,頗為稀奇道。
“府君說的竟是對的,碰到了,我自然就會知道。”
“那你還不跟上去?”
“不急,等夜裡時候,我再去瞧瞧。”
潘垚說了不急,潘三金自然便不再管這事。
日頭一步步往上爬,曬得綠油油的樹葉都打了蔫,蟬兒有氣無力地嘶鳴,叫一陣,歇一陣,憊懶模樣。
潘垚跳了下來,依著潘三金教她的挑瓜方法,左敲一個,右敲一個,又瞅了瞅西瓜的大屁股。
“這個好,爸爸,咱們切這個瓜吃。”
西瓜切開,露出紅紅的瓜瓤,一股甜沁的滋味撲鼻而來,咬下一口,汁水豐沛,瓜的清香盈滿整個口腔,悶熱的暑氣一下便被帶走了大半。
“舒坦~”潘三金喟歎了一聲,瞧著旁邊潘垚拿著蒲扇給自己扇風,樂嗬嗬又滿足,“我閨女兒孝順喲。”
“爸,那兒真熱鬨,人是一茬又一茬的來買東西。”
潘垚搖著蒲扇,眼睛還盯著前頭,隻見燒柴油的三輪車前圍著好些人,朱老太買了一口鍋後,生意來了個開門紅,接下來,好一些人都湊著熱鬨,買了東西。
不一定是鐵鍋和剪刀砍刀,車上有其他的生活用品,臉盆、保溫瓶、碗筷……就連指甲剪都有。
原先聽著一句白賒的鐵鍋不要錢,隻是湊熱鬨的,上前一瞅,嘿,自己能用上的東西還真不少!
關鍵東西真不錯,價錢也比店裡的實惠。
買刀具和鐵鍋的也有,但不多,畢竟,鐵鍋和刀具這東西耐放,不容易壞,就是有想買的,聽到賒一字,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自己花錢買。
“不敢賒哩,欠著人東西,總覺得心裡怪難受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想的,用起來都不得勁兒。”
都是淳樸的人,膽子還小,一個賒字,想到的便是欠,便是人家說了,要豬過千,牛過萬,紅薯賣到一斤一塊錢了,人家才回來要債。
到時,要真能這樣,一百四的錢也不算貴。
可大家膽子小呀,隻想著,自己這是欠了一百四?心裡擱著事兒,夜裡都睡不好呢!
家裡真要換鍋的,咬了咬牙,不要賒,在江家兄弟的攤子前買了。
“彆說,這質量還真不差店裡賣的,還便宜了兩塊錢……走走,回去叫我大嫂子也來瞧瞧,前兒啊,我還聽她在那兒念叨,說是家裡缺一把好剪子。”
人群中,大家挑著東西,都頗為高興,還熱絡地交談準備將妯娌鄰居也喊來。
錢花出去了,東西卻買回來了,家裡添個家什,到底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我算是瞧出來了,”潘三金也有一肚子的生意經,“這兄弟倆啊,說的是賒,其實就是個引子,這就跟那賣狗皮膏藥的一樣,賣膏藥之前表演個節目,將人都引來了,這才好做生意。”
“是這個理兒,還是爸爸聰明,火眼金睛,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的關鍵。”
潘垚瞧著那一處,也跟著點頭附和。
老話都說了,山主人丁水主財,這財炁呀,它就像是流水一樣,彙聚在一起時,水勢就大。
這不,這個人買了,那個人買了,原先沒想買,隻想瞅瞅熱鬨的人,瞧了心中也頗為意動,不知不覺地,他也跟著挑了起來。
三輪車那一處氤氳著如水的財炁。
潘三金都頗為意動,不過,他是個嘴硬又小氣的。
“不去不去,說啥賒啊,我都瞧出來了,這是哄著我上去買東西呢。”
他都瞧出竅門了,再上去,那不是顯得有些蠢蠢的?瞅著大家熱熱鬨鬨買東西,潘三金心動,卻還得咽了最後一口瓜,嘟囔著彆過頭。
潘垚好笑,“爸,想去瞧就去唄,剛剛我瞧了,東西確實不錯,賒刀賒鍋雖然是個引子,但做生意嘛,為的就是賺錢,都是奔著過好日子去的,隻要不犯法,怎樣都不寒磣。”
潘三金:“那咱們瞧瞧去?”
在攤子上挑了一番後,潘三金挑了個新的保溫瓶,潘垚一眼就瞧中了攤子上的碗。
“爸,買這個買這個,我喜歡這個。”
潘垚瞅著陶瓷碗上繪著的大公雞圖案,笑眯了那雙杏兒眼。
她呀,準備買了擱在家裡,年節祭拜的時候,尤其是給玉鏡府君捎好吃的時候,就用這個。
公雞仙人用雞公碗,多應景兒呀。
潘三金:……
他側頭瞧了瞧脆生生和老板喊著,來五對兒的閨女兒,嗬嗬笑著搖頭。
“你呀,促狹。”
小丫頭這是記著玉鏡府君這幾日的賣關子呢。
俗話說好事成雙,買碗筷的時候,潘垚都挑著一對兒一對兒的買,在潘三金付錢的時候,終於有人喊了一聲,說他要賒口鍋。
潘垚看了過去,喊這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
喊了一聲後,見大家都在看他,他猶豫了下,目光落在大江小江兄弟身上,皺著眉問道。
“賒嗎?”
“賒!”大江小江對視一眼,緊著便拿出一個本子,要去記來人的信息。
“大哥,你叫什麼名字?住的又是哪裡?你說說,我給記上,等豬過千,牛過萬,番薯一斤過一塊了,我再去尋你拿鍋錢。”
來人遲疑了下,想著家裡的破鍋,想著可以省一十多塊錢,白得一口鍋,雖然說以後可能付一百四,不過,這也隻是可能,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咬了咬牙,說了地址名字,又沾了紅泥,按了手印。
在手印按下的一刻,人群中捧著一碟子雞公碗的潘垚似是感知到了什麼。
她倏忽地瞪大了眼睛,轉頭朝兩方看去。
契,兩人之間竟然定契了?
不是書麵的契約,是以靈炁而定下的契。
縹緲虛無,卻又存在。
他賒一口鍋,留一道箴言,借一道運。
下一刻,似是靈性不足,亦或是借的運道無處去,兩人定下的那道契又斷了開,隻留白紙黑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