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瞅著路邊停歇的空三輪車,潘垚眼睛一亮,拉了拉身上斜背的書包帶,幾步跑了過去。
“將軍巷去不?”
“去。”踩三輪的是個四十出頭的男子,臉曬得有些黑,還被風吹得有些皸,嘴巴起了乾皮,這會兒戴了一頂厚實的雷鋒帽,護腦袋也護耳朵。
“去就好,多少錢?”
人生地不熟,未免被宰客,得先問價。
“小姑娘,就你一個?”踩三輪的男子意外,探頭瞧了瞧潘垚背後。
“恩,家裡人在將軍巷那兒等著。”
“路也不遠,走個近道的話,滿單滿算地,蹬一十分鐘就成……既然就你一個,小丫頭個矮又輕,給個五毛就成。”
個矮又輕的潘垚:……
“叔你還怪實誠的。”
“那是!十裡八鄉的,誰不誇我老柯一聲實誠的……丫頭,抓好嘍,我蹬車了。”
在外頭跑生活的都是健談的,就是原本話少,生活也會教著他話多。
畢竟,會嘮嗑的人,彆人瞅著才覺得他和氣。
笑著臉是迎客,板著臉是趕客。
三輪車被踩動,冬風呼呼刮來,老柯的衣服都被吹得鼓包了,潘垚坐在後頭倒是還好,三輪車車主細心,特意用油布將車座位置隔了隔,也能擋擋風,聊勝於無了。
“謝謝老板。”
到了地,潘垚付了錢,左右瞧了瞧,很快便瞧到了兩處屋宅貼著喜聯。
不愧是六辰值日的黃道吉日,喜事就是多。
依著門上的門牌,潘垚尋到了莊家。
“嬸子你好,我找丁玉如。”潘垚拉了個麵容和氣的大嬸。
見她還皺眉想著這丁玉如是誰,怎地名字有些耳熟時,潘垚眼睛一彎,笑得可愛,“是新娘子呀。”
“對對,新娘子!”大嬸一拍大腿,“瞧我這腦子,忙得跟陀螺一樣,這都忙昏頭了,新娘子的名字都沒認出來,不該不該,真不該。”
潘垚笑眯眯。
“誌安,誌安——”大嬸熱情,扯著嗓子就往回喊,“快快,這兒有個小姑娘找你家媳婦。”
莊誌安正在搬明天和今晚要用的酒水,聽到這話,想到什麼,緊著就擱下手中的活,一拍兩邊袖子上的浮塵,急急地便過來了。
他瞧著麵前這小姑娘,眼睛都瞪大了些。
乖乖,難怪他媳婦老是小大仙小大仙地叫,這小丫頭長得還真有些仙啊!
“這誰呀,”喊人的大嬸用胳膊搗鼓了下莊誌安,“你媳婦娘家的妹子?乖乖,這是哪個地兒養的閨女兒啊,怎麼一個賽一個的心疼。”
心疼?
潘垚不解。
她不心疼啊。
“嗬嗬,親眷親眷。”莊誌安含糊了兩句,“嬸兒,你忙著去,這兒有我。”
大嬸離開前還貪瞧了眼潘垚。
乖乖,她們這地兒就沒見過生得這樣標誌的小姑娘,嘖,這眼睛,這鼻子…咋每一個地兒瞧著都喜歡呢。
“潘垚?”莊誌安試探著喊了一聲。
“是我。”潘垚點了點頭,朝四周瞧了瞧,“玉如姐姐呢?”
“在屋裡呢,我帶你去。”莊誌安引著人往屋子方向走去,一邊走,他想到了潘垚方才納悶的模樣,還有些好笑。
“在我們這兒啊,心疼是說你生得好。”
潘垚恍然。
哦哦,是誇她呀。
丁玉如娘家遠,本來依著習俗,莊誌安得在外頭賃一處屋子,明兒再接丁玉如進門。
隻是丁玉如之前遭過罪,戒備心重,莊誌安也不放心丁玉如一人住外頭,一兩個晚上也不成。
索性,兩人早已經登記了結婚,莊誌安上頭沒個父母操持,自然也沒有管束,行事由心自在。
最後,莊家妥協,隻等明日天明後,丁玉如去莊誌安的嬸嬸家坐著,再由莊誌安接回,走一個接親的場麵就成。
“玉如,瞧瞧,誰來了?”
丁玉如回頭,下一刻,眼睛裡有驚喜。
“小大仙。”
“玉如姐姐。”潘垚笑眯眯道,“恭喜恭喜呀,新婚快樂。”
都說重逢是天下最美的事,這話半分不假。
再見故人,雖然當初也僅是一麵的緣法,交談淺淺,這會兒兩人都歡喜得不行。
重逢還拉近了人的距離,那些透過偶爾幾封信件而聯係的情感,跨越時空和山川距離,一下便貼近了。
丁玉如拉著潘垚的手,走到一旁的凳子邊,並排坐了下來。
她看了潘垚片刻,眼睛裡浮動水光。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心裡正難受著。”
“姐姐大喜的日子,我怎麼能不來,總得來瞧瞧姐夫長啥樣,認認門,以後來這兒耍了,到了飯點也有個地方去,到時,姐姐彆嫌棄我吃得多就行。”
丁玉如被逗得一樂,“有有!明兒有個大席等著你吃。”
被說了聲姐夫,雖然不是對著他喊的,隻是話裡提到,莊誌安也樂嗬得不行。
他有些羞赧,撓著頭笑得有幾分憨厚,笑著湊了份趣。
“不用明兒,今晚就有大席。”
“對,開宴席。”丁玉如補充了下。
“你們聊,我去外頭拿點吃的進來。”寒暄了幾句,莊誌安便往屋外走去。
潘垚瞧著莊誌安的背影。
“怎麼樣?”丁玉如有些緊張。
她是見過潘垚的神通,想來,會那麼多奇特不凡的術法,她應該也能掐會算,瞅著人的麵相便能瞧出許多東西。
“誌安他——還成吧?”
潘垚:“都說相麵容易相心難,姐夫是個不錯的人,品性過關。”
其餘的,潘垚笑了笑,沒有繼續再講。
丁玉如想了想,“知道我沒瞧錯他的品性就成,過日子嘛,就是一日日踏踏實實的過,他對我好,我對他也好,這樣夫妻倆的日子才能過起來。”
“要是我們兩人中有一人不踏實,小大仙你就是給我們瞧一百個相都不頂用。”
“是這個道理。”潘垚應道,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有一句準話我倒是能說,姐夫是你的正緣桃花。”
人與人的感情講究因緣際會,遇得早了或是晚了,都不一定有結果,時機不對,就是有緣也無分。
莊誌安便是丁玉如那朵開花結果的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