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長在院子裡,山茶花鬼知道的東西多是觀察莊東福學來的,可惜,莊東福不是個好學,也不是個勤奮的,坐樹下寫作業都潦草,大了後還更不愛學習,書包都空空著來,空空著去。
是以,跟著莊東福這半桶水的小子學習,山茶花鬼也是半文盲的情況。
說實話,要不是潘垚說這字念yao,它瞅著潘垚在桌上以指寫的垚字,想當然的,見著這麼多個土,差點兒就要念土了。
還好嘴巴笨,還沒有喊出聲,就聽潘垚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好懸要鬨笑話。
山茶花鬼慶幸。
“你瞧這個垚,它是不是有很多的土?”見花鬼點頭,潘垚笑著繼續道,“既然有很多的土,你覺得它像什麼?”
像什麼?
“……像山?”花鬼遲疑地猜測。
“對呀,姐姐好聰明。”潘垚不吝嗇地誇讚,“垚就是高山的意思。”
“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你聰明著呢,我是上學了才知道這些,你要是也有去學校,保準知道的比我還多。”
山茶花鬼都被誇得臉紅了。
主要小姑娘眼睛明亮真摯,句句說的都是真心。
“姐姐你是一株山茶花,要是可以,我叫你一聲阿茶姐姐怎麼樣?”潘垚想了想,問道。
不管是觀音白還是緋爪山茶,俱是一株山茶。
“阿茶,阿茶……潘垚,這名字我喜歡。”山茶花鬼想了想,也覺得好聽。
它綻開個笑顏,清淡素雅的氣質一下就穠麗,猶如冬風吹拂,滿樹的花開一般,美的讓人心醉。
……
明月西斜,月色從窗欞處鋪了進來,月光和燈光交纏,編織了夜晚的靜謐。
“阿茶姐姐怎麼來玉如姐姐家了?”潘垚好奇。
莊誌安的院子裡沒有種山茶花,隻堂屋的台階下頭種了幾叢的萱草花。
萱草又名忘憂草,古時有詩盛讚,焉得諼草,言樹之背。
諼草即是萱草,種在北堂母親的居處能讓人和樂忘憂。
潘垚聽丁玉如說了,這萱草在莊誌安的母親病逝之前,莊誌安就將其種下了。
一來,給院子添一分綠意,二來,他也是想要母親忘憂安樂,身體安康。
後來老太太沒了,這草也留了下來。
如今,原先隻一叢的萱草花,台階下已長了一叢又一叢。
“我和潘垚你一樣,也是來瞧新娘子的。”
“嗯?”聽到這話,潘垚有些意外,側頭看去。
就見阿茶拿著杯盞,說起這話,它微微低了低頭,露出纖細又白皙的脖子,那線條柔美脆弱極了。
瞧新娘本該是件快樂又有趣的事兒,可它輕輕咬著唇,捏著杯盞的手很細,一副傷神豔羨,又帶一份幽怨在裡頭,竟是連那杯月華都沒了滋味。
頓時,潘垚心裡一個咯噔。
不好!
為啥是這副表情,難道她瞧錯姐夫了?
這幾天瞧的那些電視劇在潘垚腦海裡回蕩,一瞬間,潘垚已經將人妖情未了,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諸如此類的橋段想了又想。
阿茶幽幽,“明兒,我也要做新娘子了。”
潘垚瞪眼。
新娘子?
一個花鬼,還是初初修成人形的花鬼,做啥新娘子啊?
還有,這新郎又是誰?
阿茶抬頭,眼睛裡有豔羨,“之前聽了新娘子和誌安哥的事,我就想來瞧新娘子。”
這段日子裡,湖安將軍巷這一處誰家不談論莊誌安啊?
每一家都在說他!
無他,這時候大家找媳婦,那都是長輩托了媒婆尋摸合適的人家,年輕小夥子和姑娘相看相看,再處一處,看看合不合適。
莊誌安不一樣,他的媳婦是自己談的!
還是個外頭來的姑娘。
這媳婦一領回來,說著領了證了,現在要辦酒席,消息一出,就像是往平靜的油水鍋裡丟了一粒水,大家一下就沸騰了。
頭一個,頭一個不用彆人介紹對象的青年。
有說不合規矩的,也有說新時代嘛,不能盲婚啞嫁,誌安這是趕著時髦了……七嘴八舌,各種說法都有,在小地方很是掀起了一陣熱鬨。
許麗雲人緣頗好,再加上她家有一株好山茶,院子拾掇得乾淨又漂亮,街坊鄰居都愛上她家大門閒聊。
山茶樹下,大家說著話,冬風吹來,山茶花搖擺,側耳聽著話,一句不落,可認真了。
……
“我好羨慕她呀,可以自己挑著人嫁,到了我這兒就不行了,媽媽彆的都沒瞧,就瞧著聘金給最多的那一個,也不瞅瞅他會不會養花種花。”
六百六十六,它得挪去彆人家了。
屋子裡,阿茶想起自己的花聘,還悶悶不樂。
“我就想來瞧瞧新娘子,看看她有多開心,要是可以,我還想問問她,到底怎麼樣才能自己找新家呢?”
可惜它沒有長腿,隻聽著彆人說起莊誌安的新娘子。
據說,那是個害羞麵皮薄的……也確實如此,都不見她上門來嘮嗑,它費了牛鼻子老勁兒了,這才一絲妖鬼之力沿著鏡子尋了過來。
結果,就瞧了個新娘子的腦袋,那道妖鬼之力便支撐不住了。
今兒不小心刮了媽媽的臉,那血很香,它忍不住舔了舔,哪裡想到,夜深時就能出山茶樹。
頭一件事,它就是來瞧新娘子。
“再不瞧,明兒我就瞧不到了,因為、因為我要嫁到彆的地方去了。”
潘垚:……
她可算是知道這山茶花鬼是誰家的了。
“是挪居,不是嫁!”
“我今兒瞅了,你家是貼了紅對聯,可是,宅子裡並沒有陰陽雙氣彙聚成的【囍】字,你呀,就是單純地挪個地方住罷了。”
“姐姐,你彆多想。”
要是可以,潘垚恨不得抓住花鬼的肩膀,用力地搖上幾搖,然後超級大聲地喊上一喊。
傻阿茶,是挪新居啊,喬遷之喜呢!
彆傻乎乎地,憑白給自己套了個已婚的身份。
這、這多虧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