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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不成,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昏招。
潘垚眥了齜牙,疼得想揉自己腦門,對上許風和的視線,一下又不記得疼痛了,當即又瞪了回去。
這大和尚不好對付,就是疼了,她也不能表現出來,得雲淡風輕!
這一瞧,潘垚眼角的餘光瞧到了屋簷下站著一人,廣袖寬袍,袖口的雷雲紋若隱若現,黑發白衣,此時處在颶風之下,衣和發隻微微而動,如天畔疏朗的雲。
他也朝這邊看來,眸清似水,微微笑了笑,似有安撫之意。
“府君!”潘垚高興壞了!
許風和聽到潘垚一聲府君,心中一個咯噔。
何人能稱府君,舊時的郡相、太守……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對神靈的尊稱。
順著潘垚的視線,許風和這才發現莊家的屋簷下站了一人。
白衣黑發,做一身古人的裝扮,沒有錦衣,沒有玉授,卻形象的詮釋了何為皎如玉樹臨風前……
當真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是何人?又是何時站在這處的?
隱隱的,許風和能察覺到眼前這人身上有神力的波動。
“噗!”許風和驚懼,目光驚疑地在潘垚和玉鏡府君身上來回瞧了瞧。
佛珠的寶光寂滅了大半,本就失了半壁江山,正在心煩苦悶,這會兒見潘垚歡快的神情,知兩人定是熟識,關係親近,許如風更是氣血上湧,嘔的一下,他吐了一口血。
右手按住心口,生生將嘴邊的血吞下了肚子,許風和看著兩人的目光如淬毒一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疼不疼?”玉鏡府君問。
“不疼。”潘垚嘿嘿一笑,趁機摸了摸腦袋,悄悄揉了揉。
手一拂,原先擊出的靈炁在廣袖下消弭,玉鏡府君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扶額了。
這小丫頭,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拿自己腦袋去撞!
怎麼能在這樣緊張的時候,讓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另一邊,許麗雲好不容易倒騰出了鼻孔裡的鴨糞土,止住了咳,一頭狼狽地站穩了身子,待看到許風和嘴角邊留下的幾絲血,心揪得不行。
“大哥——”
“大哥——”
許麗雲喚了幾聲,一開始聲音低喃,到了後頭,聲音越喊越大聲。
許風和抬眼看了過來,嘴巴微微翕動,看那唇形,似是叫了一聲小妹。
許麗雲心中大慟,“你這死丫頭,到底對我大哥做了什麼!”
悲憤心起,許麗雲掄起腳邊的鐵桶就朝樹下閉眼的潘垚砸去。
隻聽“蹭的”一聲,鐵桶被一條樹枝抽遠。
不知什麼時候,緋爪山茶的枝條瘋長,無風也亂搖,像是深海中的巨章一樣有著數個腕足,張牙舞爪恐嚇著不安好心的人。
樹乾裡,花鬼還閉眼沉睡,可它知道,有人在護著它,而它…也想護著那人。
枝條窸窸窣窣地延伸,編織成一個圓球,將樹下盤腿的潘垚圈在裡頭,一瞬間,此處積翠如雲。
感受到花鬼那顆保護的心,潘垚和玉鏡府君都沒有阻止。
“阿茶姐姐——”看著這盤成球的緋爪山茶,潘垚感動得不行,再看許風和,眼裡有著氣憤。
“阿茶姐姐是妖鬼,可她生了一顆人的心,大和尚你倒好,人模人樣,套了個清風朗月的皮囊,內裡卻是汙濁,今兒我就要讓你瞧瞧,到底誰才是魑魅魍魎。”
下一刻,打鬼棒上有灼灼光亮起,【打邪滅巫朱元帥,行刑拷鬼孟元帥】這些字如光,密密麻麻地朝許風和壓去。
許風和心下一狠,咬了無名指。
無名指通往心脈,當即逼出心口止血。
一塗一抹,血光朝佛珠湧去,此處紅光大盛,與此同時,他背後那胎身命的虛影再抬眼,幽幽如古井的黑眸裡都染了赤紅。
隻見他嘴角微勾,下一刻,本是立掌的左手拍下,擊向佛珠串,一瞬間,佛珠串迸裂,虛空中出現一百零八顆的佛珠。
一些光亮黯淡一些,一些寶光灼灼,漾著鮮紅血光。
這是舍命的功法。
流血過多,許風和臉色煞白,手已經打不起佛號,撐在地上,可是,他的神色卻不頹敗,臉上掛奇異的笑。
“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這打邪滅巫的朱孟二帥厲害,還是我這魑魅魍魎厲害!”
玉鏡府君暗道不好,這胎身命的真童子來曆不凡,那佛珠更是了不得,打鬼棒與其相抗,本就有損。
而且——
玉鏡府君抬頭看了看天色,眼裡有擔心一閃而過。
此時天色將黑為黑,沒有日光,也沒有月光,正是逢魔時刻,也是《太上日月經》功法最為薄弱時刻。
“府君,我自己能行!”玉鏡府君正想出手相助,這時,就聽潘垚喊了一聲。
他抬眸看去,就見小姑娘攥緊了打鬼棒,眼裡似簇著火,下一刻,心隨意動,打鬼棒在她手中成了一把彎弓模樣,隻見她朝天伸手,燃一張請鬼問神符。
“敬請秦將軍賜箭,助我扶正黜邪!”
下一刻,天上雲雷翻動,將軍巷的儘頭那一處石碑林裡,箭矢形的石碑簌簌而動,有弓箭的虛影騰空。
【箭來碑擋,弓開弦斷】
數百年裡,將軍巷這一處化去的將軍箭煞凝聚成箭矢,成百上千,在小神龕的高馬將軍一聲【允】後,萬箭齊發,隨著潘垚將弓拉滿,箭芒銳利,錚然直指半空中那一百零八顆的佛珠。
“砰!”此處有華光溢彩,遙遙應和遠處結親的莊誌安家放出的煙花。
莊誌安喜氣洋洋,回頭向媳婦邀功,“玉如,好看吧。”
丁玉如眼裡都是笑意,拉了拉莊誌安的手,兩人靠近相依偎。
“恩,好看!特彆好看!聲音也響亮。”
“那是!今日喜慶嘛!”
另一邊的莊家院子。
許風和目眥欲裂。
“不——”
“我的佛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