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第 198 章(1 / 2)

雷霆追絞著血煞之炁, 半空中有雷光落地,如鐵樹銀花落,萬點星辰開, 冬風吹來遠處的蘆絮, 於漫天簌簌飄絮中。

潘垚抬眸看了過去,視線落在徐蒔樹身上。

“徐蒔樹, 好久不見。”

徐蒔樹怔了怔,視線落在潘垚握緊的打鬼棒上, 隻見上頭黃光赫赫, 有瑩白的光在周圍環繞跳躍,仔細一看, 分明是【行刑拷鬼,打邪滅巫】。

它們飛舞盤旋, 想要衝出襲去,潘垚挽了個棍花,瑩光被攏在她袖下,不情不願,卻也聽從號令,隻閃著光蟄伏。

莫名的,徐蒔樹心中有感。

這字, 是要衝著自己來的。

原來,如今的他竟然是一個邪麼。

“以前,你都喚我一聲蒔樹哥的。”他半垂了眼眸,聲音很低。

大寒時節, 天冷得厲害,冬風肅肅凜凜地吹來,裹挾著河畔邊的蘆絮, 就像是落了一場鵝毛飄雪。

徐蒔樹的聲音很低,風一吹就被吹散。

修行之人六感敏銳,聽采宮更是不凡,潘垚聽到了徐蒔樹這一句聲音,沒有說話,隻是抬眼朝徐蒔樹看去。

方才去耀祖叔家閒聊的村民大叔說得不錯,如今的徐蒔樹和之前大不一樣了。

隻見他穿著裁剪合身、布料不凡的衣裳,身姿挺拔如春柳,眉眼清俊,一身的貴氣。

任誰瞧了,都得讚一聲道,這是誰家好兒郎!

可在潘垚眼中卻瞧到不一樣的光景,他站在那裡,周圍是泥沼,想儘了辦法要逃離,不知不覺,褲腳處卻早已經沾上了泥沼的惡氣,汙濁狼狽。

“我都聽說了,徐平叔和玉梨嬸嬸都病逝了,節哀。”

一句節哀,徐蒔樹身子僵了僵。

他的視線對上了潘垚瞧來的目光。

隻見那雙杏眼黑白分明,眼神平靜,什麼都未說,卻又好似一切都已經了然於心。

一句節哀,比質問更讓人心中難受,就像是溺到了河中,吞了河底的一團粗砂,沙子粗糲磨人,吞不下又吐不出,直把人噎得喉頭沁血。

徐蒔樹衣袖下的手緊了緊。

他想大聲地辮說,他也不想這樣做的,可是,他又不得不做!

在他的心裡,那兒住了個大妖怪,它想要奪他的身體,好幾回夜裡從睡夢中醒來之時,他睜著眼躺在床榻上,冷汗冒了一頭,身下的被褥都被打濕。

腦海裡有紛遝的記憶湧來,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記憶。

夢裡,他們個個都生著他的臉,或笑或哭,或猙獰或哀求,喊著來吧,喊著快逃,逃得遠遠的……

最後,他們一個個朝他走來,不顧他蹲地抱膝惶恐的哭泣,陰影覆了過來……

是他啊,這些都是他!

或貪、或嗔、或癡……亦或是認命的麻木,這些都是他。

一切的一切,在夢醒時分時,徐蒔樹躺在床上睜開了眼睛,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喘著氣,幾欲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了。

“我也不想的,”徐蒔樹喃喃,“金山銀山又怎麼樣,自從去了香江,自從徐衍死了後,高床錦被,軟臥安眠,我卻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都怨他們,是他們鬨著要去香江……如果還在白鷺灣,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提起徐平和陳玉梨,徐蒔樹對他們還有怨憎。

“這也是他們欠我的,母護兒,父憐子,這些本就是他們為人父母該做的事……是他們欠我的。”

潘垚沒有應聲,她的視線躍過徐蒔樹,一路往屋宅的堂屋方向瞧去。

和這一處五步一亭台,十步一拱橋,遍地假山流水,無一處不彰顯著富與貴的屋宅對比,那兒有一處極為不相稱的堂屋。

隻見這一處的堂屋陰氣森森,光落不到裡頭,隻有幽幽燭火漾著冷光,微微映照著靈牌上刻錄的名字。

一長排的靈牌擺在堂屋的架子上,密密麻麻,讓人目觸心驚,在靠邊的角落裡,能瞧到兩個靈牌的墨字比較新,它們的旁邊,除了一盞幽冷且泛著青光的燭火,還擺了一束的白菊花。

如此,可見祭奠人的有心。

當然,這心也不多。

父母子女生氣同宗,蔭庇後人,相應的,陰宅也瓜累著後人,潘垚便為管家遷過墳,他家老爺子的墳頭挨著路,每被人踩過一趟墳頭,陰宅瓜累後人,管先生的頭便疼一次,次次去醫院查不出所以然。

徐蒔樹,他這是奪了父母的生氣蔭庇自己,用以對抗惡魄不夠,還煉化了屍身在這處宅子下,從此,徐平陳玉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申訴無門,無處瓜累徐蒔樹。

再看徐蒔樹,潘垚眼裡有著惋惜。

可是,便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才不再是徐蒔樹。

……

自打踏上了白鷺灣的土地,徐昶和徐清就稀裡糊塗的。

這會兒,瞧著莫名出現的宅子,詭異的漂亮女人,還有喊著那女人為夫人的徐常德,以及波瀾不動,好似心中有底的徐蒔樹,徐清和徐昶兩兄弟對視一眼,隨即恍然。

合著這兒就他們倆是人,是正常人,對吧!

外有敵人,內裡理當眾誌成城,這是曆史給出的名言。

隻一瞬間的功法,原先有罅隙的兄弟情,立馬就固如金湯了。

兩人緊緊挨到了一起,一起抖腳。

“我和你說,這個小姑娘叫潘垚,她厲害著呢,我以前是不知道,還當她真不能幫我送走小蘭香。後來,在鄉下地方待著,日日無事,我就將事情想了又想,那小蘭香的戲子鬼纏著我,說不得便是她搗的鬼,為的啊,就是要和我算賬!”

徐昶斬釘截鐵,“因為那時,我勾引著她老師的丈夫!”

徐清:……

這麼大聲做啥!

還勾引人夫,這事可把你牛逼壞了!

默默的,徐清想往旁邊退一退,心裡也有些懷疑。

自己和大哥抱團,到底是不是明智的選擇,彆是被關在鄉下關傻了吧。

……

陰炁森森的宅子,就跟鬼宅一樣,旁邊還有個穿著清時衣裳打扮的女鬼,怎麼看怎麼瘮人。

還喊著自己昶兒!也不那個鏡子瞅瞅自己,那眼神又陰又毒,咱們哪裡是叫昶兒的關係!

徐昶腹誹不停,罵著陶花子口蜜腹劍。

說句實話,瞧著潘垚手持著打鬼棒破了門,雖然兩人有舊怨,看著小姑娘的身影,他的心一下就踏實了,同時也在心裡暗下決定。

這遭事情過後,他就不計較小蘭香那件事了。

“不怕不怕。”徐昶嘀咕,安慰徐清,實則是在安慰自己,“修行之人嘛,大是大非應該都拎得清,我這不是也沒勾引到人麼,她老師那事,應該翻篇了。”

“該,色字頭上一把刀,就你蠢得拎不清!”徐清嫌棄又恨鐵不成鋼,“還有,誰說我怕了?我徐清是徐家子孫,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口嫌體正直,說著不怕,瞅了一眼陶花子,徐清又緊緊挨著徐昶了。

彆的倒沒什麼,就是這鬼穿著清朝衣服,瞅著有些嚇人。

一看就是老鬼!

……還是女鬼。

“欸,她在瞧什麼?”

注意到潘垚的視線,徐昶和徐清一時好奇,挨著一道回頭看了過去,這一看,兩人也就看到了身後那遍布靈位的祠堂。

“哎呀我的媽呀,好多死人牌牌。”

徐昶和徐清同時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一張小白臉白得嚇人。

“先妣徐母孺人閨名玉梨之牌位。”

“先考徐公諱平府君之牌位。”

“……是徐平和陳玉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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