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是江鴻飛給了鄭太後新的選擇,甚至是機會。
鄭太後年輕時容止端麗、博學多才,才華橫溢,又擅長順承君心體察帝意,所以寵異六宮。
而且,鄭太後還繼承了宋宮“樂進淑女”的傳統,鼓勵趙佶多收女人,也願意照顧那些懷了趙佶孩子的宮人。
比如,趙構的母親韋氏,就多受她的照顧。
還有,趙佶寵愛的大劉貴妃,去世時,她主動收大劉貴妃當養女,還很大度的支持趙佶追封大劉貴妃為明達皇後,既讓趙佶感激她的善解人意,又一定程度上保留了皇後的體麵。
後來,小劉貴妃入宮專寵,風頭隱隱蓋過她這個中宮,可她依舊不爭不搶,淡然處之。
小劉貴妃死後,趙佶非常悲傷,想追封小劉貴妃為明節皇後,鄭太後也欣然支持。
像這樣的事,鄭太後做過太多太多了。
所以,趙佶後宮中的女人,無一不念鄭太後的好,甚至就連趙佶都承認,他子嗣昌盛,是鄭太後的功勞。
鄭太後也因為其資曆高、功勞大、人脈廣、最受趙佶寵愛,又受所有人尊敬,當了近二十年的皇後,哪怕她唯一的兒子早夭,都沒有女人能撼動她的地位。
總之,鄭太後是一個極有手段的女人。
按說,像鄭太後這樣的女人,肯定能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可鄭太後千算萬算,機關算儘,還是漏算了一個人——趙桓。
不。
不能說,鄭太後漏算了趙桓。
滴水不漏的鄭太後,其實早就在趙桓身上布局了。
首先,在王皇後死後,鄭太後主動收養了趙桓和他妹妹趙金奴,對他們兄妹照顧有加;
其次,正是因為有鄭太後這個養母的暗中支持,趙桓才能坐穩太子之位。
後來,鄭太後還買了個保險,那就是借趙佶的手把她的兩個嫡親侄女鄭慶雲和鄭鑰恭賜給了趙桓,準備讓她們走她的老路。
按說,鄭太後都已經準備得這麼周全了,她怎麼都不會輸才對。
可鄭太後最後還是輸了。
鄭太後萬萬沒想到,趙桓身為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竟然不好女色,他根本就不碰鄭太後一手調教出來的鄭慶雲和鄭鑰恭,讓她們直到現在都還是處女,就更彆提得到趙桓的寵愛和給趙桓吹枕邊風了。
鄭太後更沒想到,在當太子時表現得謙厚孝順乖巧的趙桓,竟然是一個為了權力連傳位給他的親生父親都可以囚禁、一點都不念她這個養母恩情的畜生。
結果,鄭太後也被怕她壞事的趙桓給軟禁了起來。
毫不誇張地說,縱橫後宮二十多年的鄭太後,徹徹底底地敗在了絕情絕義的趙桓的手上。
這麼說吧,要不是江鴻飛打過來,鄭太後非得被趙桓軟禁到死不可。
不僅如此,趙桓登基以後,因為沒錢,還首先拿她鄭家開刀,把她爹鄭紳和她的兩個兄弟鄭翼之、鄭成之一擼到底,把她鄭家抄得一乾二淨,絲毫都不顧及她這個養母,她這個趙宋王朝的太後。
鄭太後很少恨一個人,因為她覺得,那是無能的表現。
可是,現如今,鄭太後卻恨起了趙桓,很恨很恨很恨的那一種。
不隻趙桓,鄭太後還恨傳位給趙桓的趙佶。
趙佶風流也就算了。
這種事,鄭太後可以忍,可以逆來順受,甚至可以欣然接受,但她忍不了趙佶無能、趙佶蠢,趙佶怎麼能將皇位傳給趙桓這樣一無是處的人呢?
在鄭太後看來,還好,天道酬勤,老天沒有讓她輸得一乾二淨、一敗塗地,派來了江鴻飛解救她,還給了她扳回一局的機會。
趙佶有名號的嬪妃、女官共有一百四十三人,沒有封號的宮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零四人,歌女一千三百一十四人。
一眾帝姬,一眾王妃、王妾,一眾宗姬,一眾族姬、宗婦、族婦、貴戚女,還有她們的侍女,這些女人加一起,也有三千多人。
這五千多個女人,就是鄭太後翻身的籌碼。
鄭太後心想:“隻要我為大元皇帝管理好這些女人,讓他在後宮中開心快樂,必能得他青眼,不做太後,我還可以做個內宰!”
念及至此,鄭太後對趙宋王朝的皇室之女和宗室之女說:“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鄭太後的話引起了眾女的共鳴。
她們無不在想:“這仗是男人打的,跟我等後宮中的女人有甚麼關係?我們憑甚麼殉國?”
皇後朱璉覺得,鄭太後這麼說,不太對。
可朱璉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想了想,朱璉也隻能勸眾女說:“陛下定會斡旋,我等未必沒有旁的出路。”
鄭太後表麵上點頭附和朱璉幼稚的想法,心中則在想:“大宋還有百萬大軍、滿朝文武、數百萬裡疆土時,那不孝子都輸得一敗塗地,何況如今勝負已分?”
可想歸這麼想,但鄭太後卻不能這麼說。
鄭太後拉起朱璉的手說:“今我趙氏遭逢大難,你我婆媳當齊心協力,以保全生靈而努力。”
聽鄭太後這麼說,朱璉很欣慰,同時又有些過意不去。
趙桓那麼對鄭太後,可以說是忘恩負義到了極點,可事到如今,鄭太後卻以德報怨,還在維護趙桓、維護趙宋王朝,實在太難得了。
老實說,朱璉覺得,她的格局真不如鄭太後。
見兩宮沒有內鬥,而是齊心協力,共同麵對劫難,趙宋王朝的皇室之女和宗室之女全都很欣慰。
當然,也有很多趙宋王朝的皇室之女和宗室之女,表麵上團結在鄭太後和朱皇後的身邊,實際上,卻是跟鄭太後一樣,在為她們自己以及她們的家族謀劃。
安撫下了趙宋王朝的皇室之女和宗室之女,讓她們離開了之後,鄭太後將朱璉留下。
猶豫再三,鄭太後還是欲言又止。
見此,朱璉主動說:“太後,國家至此,你我婆媳之間,還有甚好避諱,恁但說無妨。”
聽朱璉這麼說,鄭太後才吞吞吐吐地說:“既然皇後如此明事理,那我便跟你說一句肺腑之言。”
“唉!”
長歎了一聲之後,鄭太後直言不諱地說:“皇後,你當做好侍候大元皇帝的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