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正彥正是趙宋西軍名將劉法的兒子,有“時論名將,必以劉法為首”之說,劉法還是劉錡他爹劉仲武和種師道之前的西軍統帥,關鍵劉法還在對西夏的戰爭中英勇殉國了,也就是說,劉正彥是烈士子弟,根正苗紅的將門世家,一等一的將門衙內。
苗傅和劉正彥自覺功勞和身份不在王淵之下,可是,趙構卻隻重用王淵,不重用他們。
在苗傅和劉正彥看來,王淵之所以能夠受到趙構的賞識,獲得高官厚祿,有過也不受懲罰,那是因為王淵結交內侍康履等人,而康履等內侍深受趙構的寵愛,有康履等內侍經常在趙構耳邊為王淵美言,所以才使王淵有罪不問。
因此,苗傅和劉正彥就在禦營的將士當中煽動,說我等為大宋出生入死,軍鞋破了,弓弦鬆了,戰刀鏽了,天天吃了上頓沒下頓,都得不到補給,而王淵、康履卻能仗著皇帝寵信,財寶美人無數,每日珍饈美味,好不快活,彼輩竟忘記父母高堂和妻子兒女淪陷在敵手,完全不想收複故土,誤國誤民,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趙宋手下的人馬,絕大多數都是北方人,他們根本就不想南下,是趙構君臣連哄帶騙甚至是用武力逼著他們南下的,對此,他們自然不滿,甚至是懷恨在心。
加上,趙構就剩下這彈丸之地了,卻胸無大誌,隻想著他自己的下半身,讓他手下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希望。
再加上,江鴻飛已經奪取了趙宋王朝至少四分之三的疆土,眼看著就要大一統了。
苗傅、劉正彥再這麼一煽動。
禦營的將士不滿的情緒立即就達到了極點,都欲殺王淵而後快。
於是,禦營的將士就在苗傅和劉正彥的率領下伏擊了王淵,劉正彥更是一刀砍下了王淵的腦袋。
老實說,苗傅和劉正彥也不是多麼愛國,也不是多麼為宋軍將士抱打不平,他們更沒有什麼政治遠見。
說穿了,苗傅和劉正彥就是兩個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大老粗。
殺死王淵了之後,苗傅和劉正彥竟然準備帶領禦營的將士去搶王淵的家,分王淵的財寶和美人。
可就在這時候,有人跟苗傅和劉正彥說,咱們先彆忙著搶東西,王淵之所以得到康王信任,是因為王淵交結內侍,咱們得進宮把宦官都殺儘了,才能斬草除根,否則,將來這些宦官在康王麵前說咱們壞話,康王肯定會像收拾童貫那樣收拾咱們。
苗傅和劉正彥心想:“對啊,童貫那麼厲害,都遭到了康王的毒手,何況我們?”
這麼一想,苗傅和劉正彥馬上就帶兵進宮誅殺宦官。
朱勝非聞聽苗傅和劉正彥兵變,也組織起來一些人,想要勤王救駕。
但苗傅和劉正彥率領的是趙構的禦營,屬於杭州這裡最多也最能打的軍隊。
朱勝非沒辦法,隻能將還在盯著他自己的下半身發愁的趙構給找了出來。
這時,趙構才知道,兵變了,幫他掌管禦營的王淵被亂兵砍了腦袋,而且亂兵已經打到行營的門口了。
趙構是能跑,可他事先根本就沒想到,自己的親軍會叛變,如今讓他成了甕中之鱉,哪還有逃的機會?
沒辦法,趙構隻能親自登上城門樓,跟苗傅和劉正彥談判。
苗傅和劉正彥也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他們就咬死了要讓趙構殺了康履等宦官。
康履等人是看著趙構長大的,當初趙構要去找江鴻飛議和,那麼危險,他們都跟著趙構去了。
老實說,趙構真舍不得殺康履等人。
見都這個侍候了,趙構還舍不得幾個貪贓枉法,仗著趙構的寵愛,驕奢作亂,引起許多人的不滿的宦官,朱勝非大急,他趕緊勸趙構:“大王,事急從權啊!”
又有那急於出頭的宦官,也對趙構說:“大王身邊又非康履等人,我等亦願為大王犬馬。”
沒辦法,趙構隻得默許朱勝非他們將康履等宦官給交了出去,讓苗傅、劉正彥他們給殺了。
殺了王淵又殺了康履等宦官,讓苗傅、劉正彥等人既痛快,又感覺少了點什麼。
苗傅、劉正彥等人一商量,彼此都問,這事就這麼完了?咱們好像沒撈到什麼好處啊。
苗傅於是對趙構說:“王淵遇敵不戰,誤國殃民,隻因與康履結交,竟得樞密使這樣一品高職;我等立功甚多,卻僅得團練使五品小官,陛下恁地,不是有功不賞,偏聽偏信嗎?”
聽了苗傅的話,趙構就知道了,苗傅、劉正彥是一群什麼都不懂的大老粗,好對付,他心想:“你們不就是嫌官小,想要大官嗎?我給你們便是,咱們慢慢玩。”
為了穩住苗傅、劉正彥等人,趙構立馬升苗傅和劉正彥為禦營都統製和副都統製,其他參與兵變的人全都有封賞。
苗傅、劉正彥等人得償所願,立即眉開眼笑。
說來也可笑,都這個侍候了,苗傅和劉正彥這兩個糊塗蛋,竟然還想著給趙構當親衛頭領。
可是,苗傅和劉正彥是糊塗蛋,但不代表他們手下沒有明白人。
一個叫吳湛的中軍統製攔住準備下令撤軍的苗傅和劉正彥,對他們說:“我等先殺王淵,再殺康履等,他幾個皆康王寵臣,又逼康王封賞我等,如何能不惡康王,致他報複?”
苗傅和劉正彥這才想道:“對啊,我們都這麼過分了,趙構要還是皇帝,我們這官豈能當安穩了,趙構這是在跟我們玩緩兵之計呐!”
於是,苗傅和劉正彥立即反悔,他們對趙構說:“陛下帝位來路不正,淵聖歸來,當何以處之?不如退位讓賢罷!”
淵聖就是趙桓,趙構即位之後,給趙桓上徽號為“孝慈淵聖皇帝”。
苗傅、劉正彥這話一下子就戳到了趙構的肺管子上,他最怕彆人說他得位不正,而且,他要是乾得好也就罷了,關鍵他乾得還這麼糟糕,如今更是連姓都讓他自己乾沒了,彆說趙桓回來,就是隨便回來個趙宋王朝的皇室,他都得讓人給趕下去,甚至是被清算。
沒辦法,趙構隻能沉默不語。
後來,苗傅、劉正彥等人一商量,乾脆讓趙構禪位,傳位給他自己的兒子趙旉,他們當攝政王。
可趙旉還不到兩歲,哪能真當皇帝?
苗傅、劉正彥等人再一商量,又讓趙旉的母親潘賢妃做太後,垂簾聽政。
這些事,一商量就是一小天。
前途未卜又怕被苗傅、劉正彥一刀給哢嚓了的趙構,隻能坐在無遮無擋的城樓上陪著。
此時正是寒冬,寒風凜冽,之前叛亂發生得又突然,趙構連件披風都沒披,就來見苗傅、劉正彥等人,而這樣的他,在城樓上唯一的一把竹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結果,本來就被嚇萎了的趙構,再被這麼凍了一整天,就徹底沒救了。
可這時,誰還能管趙構能不能人事?
畢竟,趙構都乾到了這種地步,還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未知數。
苗傅、劉正彥等人商量好對策了之後,立即衝進宮中,接潘賢妃和趙旉來登基。
潘賢妃苦苦哀求:“官家剛剛弱冠之年,春秋正盛,叫官家去做太上皇,叫一兩歲孩童做皇帝,你等覺得可合適?曆朝曆代安有此例?且我一婦道人家,哪裡懂治理國家,此事萬萬不能,還望二位將軍還政於陛下,我從中作保,叫官家不追究二位將軍叛亂之責,你們看如何?”
苗傅和劉正彥哪管這些,他們紛紛拔出刀,怒目圓瞪道:“末將行武出身,不懂曆史,隻知打仗,隻懂拿刀說話,皇妃隻管說願不願做這太後?”
見苗傅、劉正彥等人殺氣騰騰的樣子,趙旉又被嚇得嚎啕大哭,潘賢妃也隻能是先答應下來。
於是,趙構就被囚禁在一座破寺廟中,苗傅、劉正彥等人立趙旉為傀儡皇帝,潘太後垂簾聽政,改元“明受”。
此時,趙構被廢,南宋小朝廷明麵上的掌權之人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婦和一個不到兩歲的娃娃,實際上是兩個什麼都不懂的武夫,剛剛才安穩沒幾個月的南宋小朝廷似乎就要走到了儘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