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漢不知有人正在打他家祖墳的主意,若是叫他曉得,回頭能拿著扁擔上門說道說道。
老祖宗的氣運是能隨便蹭的?想啥呢!
回家拿上扁擔和麻繩,趙老漢把趙小寶放背簍裡,一旁的趙小五很自覺地走過來背上。
“爹,我自己走。”趙小寶站在背簍裡,人還沒有簍高,急的哇哇叫。
“進山的路可不好走呢,小寶乖,讓你大侄兒背你。”趙老漢隨手關了院門,扭頭見幾個小子已經鑽進了林子裡,扯嗓子吼道:“不要往深了進!裡麵有狼,要吃人的!”
“曉得了!”
說話間已經跑沒了影,趙老頭搖搖頭,這一個個跟幼虎歸山似的。
春日裡進山的人不少,一路上就遇到好幾個婦人,臂間挽著的籃子裡裝滿了各種野菜。
“大根叔,進山砍柴呢?”李婆子和她兒媳婦香菊從山上下來,正好和進山的趙老頭撞了個麵對麵。
“是啊,天氣好,進山砍些柴回來燒。”小路窄,隻能容一人走,趙老漢一隻腳跨踩在坡壁上,給她們讓了個道兒,“你們婆媳這是挖了些啥?滿滿當當兩大筐,收獲不少嘞。”
“嗨,山子在家裡鬨著要吃雞蛋,今兒日頭好,我和她娘進山摘了些香椿,中午給他煎雞蛋吃。”李婆子趕緊帶著媳婦走過去,還不忘道謝。
“在哪片摘的?還有沒?”趙老漢順嘴問了句,小寶也愛吃煎雞蛋,他尋思也去摘點。
如今家裡的雞蛋都不賣了,前頭老婆子去神仙地瞧了瞧那三畝地,回來就說了這事兒。
時隔幾個月,他們家外頭的田都插上了秧苗,那三畝肥田還是半點變化都沒有,她就尋思裡頭的時間不對勁兒,前些日子拿了倆雞蛋讓小寶放進去,說要試試,若是放久了雞蛋沒壞,日後就存在裡麵。
也是過年那事鬨得,當時隻顧著人了,家裡每日存的雞蛋,摳摳搜搜舍不得吃的豬油、半罐子粗鹽,過年特意買的金貴紅糖,全都摔的摔,壞的壞,叫人心疼的直抽抽。
自那之後,王氏就叫趙小寶把把家裡貴重的物什全放到神仙地裡去。
如今裡麵建了幾間木屋子,還沒徹底完工,老二老三隔三差五進山一待就是一整日,擱山裡尋樹伐木。而家裡的臘肉和過冬的褥子,糧倉裡的糧食等,全都妥當存放在木屋裡,需要的時候隨用隨取,方便的不得了。
眼下就是再來次地動,隻要人不死,他們家就不會有任何損失!
這也是趙老頭不想當村長的另一個原因,但凡村裡人多來他家幾趟,都會發現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
這哪兒是家啊,簡直就是個空殼子。
“山溝溪邊兒那處,還多著呢,摘都摘不完!”李婆子的笑聲從下方傳來。
“那成,我也去摘些。”趙老漢背著手繼續往山裡走,笑出一臉褶子。
趙小寶一聽爹要去摘香椿,小胖手下意識抹了把嘴角,連忙爬起來站在背簍裡,一雙大眼睛隔著簍空縫隙往外張望,大聲道:“爹,小寶要吃香椿炒雞蛋。”
“吃!”趙老漢大手一揮,“回頭叫你娘再抱兩窩小雞,等養大了,咱家天天吃雞蛋。”
趙小寶眼珠滴溜溜轉,家裡的兩隻母雞都不咋下蛋了,昨兒娘還說再觀望些日子,要是不中用了,回頭就殺了給家裡人補身子。
她覺得那兩隻雞是被嚇著了,這才不下蛋的。
“爹,我也想養小雞仔。”趙小寶捏著小手,想到雞肉的香味兒,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放神仙地裡養,裡麵沒有地動,小雞不害怕,養大了多多下蛋。”
“小姑!”趙小五嚇一跳。
趙老漢也嚇一激靈,下意識扯高嗓子喊道:“小寶啊,走,你李嫂子說山溝小溪那片有香椿,咱去摘些回家!”
傻丫頭啊,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在外頭提那處!叫外人聽到可還了得?
正巧此時,兩個年輕婦人從山上下來,臂彎挽著竹籃,手裡拿著花環,低聲說著什麼,笑得清脆歡快。
看見他們,兩個小媳婦愣了愣,隨即低頭喊人:“大根爺,您這進山呢?”
“三旺家的,劉家媳婦。”趙老漢乾笑兩聲,側身讓她們過去,“摘了不少野菜哈……謔,還有刺泡,不少嘞。”
“野菜正當季,家裡活兒乾完了就尋思進山弄點吃食,拾掇乾淨也是盤菜。”三旺媳婦是去年才嫁過來的新婦,對這位本家幺爺很是尊敬,笑容靦腆道:“刺泡在石貓林摘的,我家沒有孩子,隻摘了一點回家混個嘴,還剩不少呢,大根爺家娃子多,可去摘些吃。”
山裡野果子不少,但尋到也不會輕易告訴外人,不過老趙家是例外,大家夥都記著他家的恩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