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改扮，流落街頭，朱生智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朱生智膽小如鼠，惜命如金，因為怕死，他對各種可疑的聲音極其敏感。他的專車被炸上天時，他先一步聽見了輪胎觸發電子引信的哢噠聲。 隨行司機和保鏢都被炸死，可朱生智憑借著專車外層上的厚鋼板，隻在爆炸中受了輕傷。 作為訓練有素的逃命大王，朱生智主動讓肩關節脫臼，鑽出已經變得很窄小的扭曲車窗，隨後一個就地十八滾，滾進了附近的一大堆垃圾當中。 “趕快搜一搜，看看有沒有朱老二的屍體，彆讓他跑了！” 黑布遮麵，但不用想肯定是尼安會的爪牙，十多個這樣的人在爆炸殘骸中搜索。 幸好濃煙滾滾，遮掩了朱生智的逃跑蹤跡，他從垃圾堆中抓了一把爛泥抹在臉上，又脫下身上那件唐裝和西服雜交風格的奇怪衣服，埋進了垃圾堆底部。 將貼身衣物再抹臟一點，撕爛一點，朱生智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外城流浪漢。他原本就氣質下賤，這下子從裡到外都下賤了。 身邊近衛隊死光，尼安會又在搜查自己，這件事怎麼想，都是生智組出了內鬼。 朱生智決定在外麵躲一陣，現在回到生智組去，不但路上不安全，回去以後也有可能會被謀害。 “咕咕咕……” 禍不單行，朱生智肚子餓扁了。 現在已經稍微過了晚飯時間，原本他計劃去內城找5號情人一起吃飯的，結果這頓飯還沒吃到，身邊人全被炸死了。 不由得想起曹操當年為了睡個女人，賠上了猛將典韋，還有長子曹昂。 “唉……同為一代梟雄，有相同的際遇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朱生智恬不知恥還自比曹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和文化水平。 “誒？怎麼有一股烤肉的香味？” 夜晚降臨，外城第5區的街道被暗色調籠罩，昏黃的路燈勉強照亮清冷的街景。貧民窟的破舊棚戶區七扭八歪，好似無儘的陰影糾纏其中，而陰影中又躲藏了無數黯然失意的靈魂。 一街之隔，在貧民窟的對麵，樓宇沿街而立，外牆的保溫塗料剝落，透露出歲月的痕跡。幾盞中文招牌在微風中搖擺，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和蠕動的頹廢霧氣融為一體。 朱生智想起來，這邊的基建如此之差，是因為自己為了給8號情人送禮，挪用了專項基金。這件事如果被會長查出來，自己又要吃不了兜著走。 剛剛發生了巨大爆炸，也死了好多人，但走在街上的零星行人並不關心。他們在這片失魂的街區中，穿戴著破舊的合成纖維防化服，戴著發光的透鏡眼鏡，灰色的氣息環繞著他們，讓他們如同行屍走肉。 朱生智有點心虛，他不敢去相比之下略有人氣的對麵街區，這些人對自己肯定心有怨氣，若是知道尼安會在追殺自己，一定會賣主求榮。 “可惡的家夥們……基建差一點可以用努力彌補嘛！我這叫先富帶動後富，我富了以後就會有很多情人，我給情人們錢，情人們再來你們這兒消費，不就完美閉環了嗎？” 朱生智也不用自己的豬腦子想一想，這邊如此頹廢，憑什麼他珠光寶氣的情人們要來這裡消費？ 自從當上生智組老大以後，朱生智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這麼饑餓過。他嗅著有點焦糊的氣味，一步一步地拐進了棚戶區的雜亂小巷。 爆炸現場仍然有尼安會搜索，但他們也搜索不了太久，這裡畢竟是夜龍會的地盤，哪怕生智組有叛徒，總部也會很快派人來收拾。 隻有這時，朱生智才盼著見到少主秦劍丹，畢竟秦劍丹沒有背叛公會的理由，見到少主就有救了。 以流浪漢的姿態鑽進棚戶區，其他流浪漢並沒有懷疑他，畢竟環石城每一天都有人從高處跌落，淪陷到沒有希望的淤泥當中。 “這……這是什麼好吃的呀？” 在一隻簡易燃素煤烹飪爐旁邊，朱生智停下了腳步，正在操作烹飪爐的“廚師”是一名胡子蓬亂、皺紋交織的老年流浪漢。 對方穿著破舊的衣物，顏色早已褪去，仿佛與城市的廢墟融為一體，雙眼中卻仍然顯露出堅毅和智慧，令陌生人感到可親可敬。 他手邊的燃素煤烹飪爐外觀像一個破鐵桶。夜色中，炙熱的火焰照亮了老人的麵龐，他用一隻鏽跡斑斑的鍋鏟熟練地翻炒，攪拌，讓朱生智相信無論什麼樣的食材都會在這種精心照顧下變成大餐。 “老爹，我肚子餓了，你看能不能……” 朱生智褲兜裡還是剩下幾張大額鈔票，但朱生智不敢拿出來，擔心暴露身份。 老人抬臉看了朱生智一眼，笑道：“你想吃這個？你也不仔細看一看這個能不能吃？” 朱生智定眼一看——我勒個去！不管這食材從前是什麼，現在已經變成了邊緣烏黑的白骨，而且老人竟然還在進一步加熱，提高了烹飪爐的溫度。 “不是吧老爹！你這是在做飯還是在火化啊！這原來是豬骨頭吧？為什麼不留下一點肉給我吃？” 老人點點頭：“我就是在火化。這不是豬骨頭，而是黑腳肉雞的雞骨頭，是我托人在內城的垃圾站撿的。” “哈？”朱生智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反應。 “你是新來的吧？沒飯吃就在我這裡幫忙，拿著這個鍋鏟。” 朱生智呆若木雞地接過了尚有餘溫的生鏽鍋鏟。 老人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腰腿，繼續說道：“我們用高溫灼燒雞骨頭呢，是為了製造舍利子。內城外城有好多人相信高僧火化之後能出舍利子，在家裡供奉舍利子能夠獲得好運。我們就可以搭順風車賺錢了！” 朱生智想起自己的7號情人就自稱學佛，自己也買過舍利子送給她。意識到自己花大價錢買到的可能是雞骨頭，朱生智很不高興。 “老爹，雞骨頭就能出舍利子？你不會是騙我吧？” “哈哈哈，要不怎麼說我一眼看出你是新來的呢。”老人笑得很開心，“不管是雞骨頭、豬骨頭、人骨頭，高溫燒灼會讓有機物和碳燃燒殆儘，得到所謂的骨灰。隻要繼續加溫，骨灰就會被融化，冷卻後形成白色有玻璃光澤的堅硬小球——這就是舍利子了。” “不過繼續加溫的過程會很熱，還有概率爆炸，你想吃飯，就幫我看著爐子。等著這一批舍利子燒好了，我就給你合成豆腐吃。” “另外彆叫我老爹了，這裡是街友會的地盤，大家都叫我五叔。” 朱生智今天沒找到5號情人，找到了五叔。 五叔說著便返回旁邊的膠粘防雨布帳篷，坐在一張斑駁的金屬凳上麵休息去了。留下朱生智不情不願地盯著爐火。 熱氣烘得朱生智渾身冒汗，擔心爐子爆炸的他，念叨繞口令來消解緊張感： “雞大尾巴大，尾巴大雞大，雞不大尾巴不大，大雞大尾巴……” 他看著雞骨頭漸漸開始變亮、融化，最後凝結為亮晶晶的小圓球——真的跟當年自己高價購買的舍利子一模一樣。 我擦！原來真能這樣燒出來！這麼說我吃喝嫖賭死後隻要上高溫，也能出舍利子啊！ 我地球時代的老祖先朱元璋就當過和尚，他對禿驢們的評價就是：“國家懶民，世間蛀蟲，色中餓鬼，財上羅刹。” 一點都沒錯！而且還從我手裡騙了錢！不行這可是我聚財朱老二的恥辱，我要想辦法把錢騙回來才行！ () 。
【049】朱老二流落街頭（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