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其實是不想轉身的，如果這是在工作以外的場合，她連看都不想看奚悱一眼。畢竟最後一次分手，從她的角度並不怎麼美好。
但她現在隻能等著奚悱走到她麵前，並且還要嘴角上揚，勾起一個十分禮貌的微笑。
“先生……”
“少跟我裝。”奚悱視線落在她披著的西裝上，又移向她，沉聲道，“我最後說的話你忘了？”
——說她想分手可以，但是這輩子敢回來，就整死她。
她會敢忘！
“工作調動實在沒辦法才回來的，我再待十個月就走。”借調期一年，初念已經回來兩個月了，她本想著又不是多有緣分，城市這麼大也不一定能遇見。話到這，她又趕緊補充，“這次走了一定不回來了。”
奚悱喉嚨裡一聲輕笑：“你的話有一個字是我能信的？”
當初分手的時候，初念可是信誓旦旦保證絕不回來的，所以她爸入獄，包括這幾年探監，她都一次沒回來看過。
初念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臉上還擺著微笑。
“心裡又怎麼編排我呢？”奚悱再不知道她憋什麼壞，沒留餘地道，“給你一周時間辭職走。”
周湛唐雖不了解狀況，但也看出奚悱的敵意，手下意識搭在初念肩膀上，護著她：“這位先生，現在是工作時間，如果有私事的話還是等初經理下了班再說吧。”
奚悱本身已經準備轉身了，又扭過頭，微揚起下巴。
初念總覺得奚悱長高了，以前兩人高中在一塊的時候，奚悱的個子就跟荒草似的猛長，現在跟他站一起，更是很有壓迫感。
“三天。”奚悱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
商場頂樓天台，初念迎風咬著手指頭。
“喝點東西吧。”周湛唐遞給她一杯奶茶，“溫的。”
初念今天生理期，不知道周湛唐是不是看出來了，不過他一定沒看出來，初念喝奶茶喜歡多加一份珍珠和椰果。這也算是她嗜甜的小癖好了。
當年高中跟奚悱在一起之後，她再買奶茶就會要求店員把奚悱那一份裡的珍珠、椰果放到自己那一杯裡，然後便跟他炫耀自己有多聰明會省錢。
奚悱總是不屑地說：“想吃給你單買不就完事了。”
“生活的情趣你怎麼一點都不懂呢！”初念吐槽完奚悱，還會趁親他的時候把嘴裡偷偷含著的珍珠渡他嘴裡，然後看著他臉色一點點僵下來，卻忍著氣不發，她就特彆得意。
那時候她是真沒走什麼心，就想著使勁撩他，等他彌足深陷，再狠狠踹了。
但到後來，奚悱去大學找她，初念捫心自問是有想過認真交往的——如果奚悱還算個人的話。
可惜，他不算。
“初念？”周湛唐看她盯著奶茶發呆，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初念回了神：“沒有，我……剛在想工作，一時有了靈感想到周末可以在一樓空地辦個模特秀，吸引下人氣。”讓那些錢多又肯陪小女友來商場的男人們喝完奶茶，再到一樓的金店買買首飾。
周湛唐雖然也是從外省調過來的，但是比初念早了一年，對這裡比她熟悉，也年長她好幾歲，看出初念說謊，但沒揭穿，隻是問：“剛才那幾位是你朋友？”
“算是吧。”初念用吸管戳著杯底說，“有點凶那個以前跟我有點過節。”
周湛唐是看出來兩人之間微妙的，不過他沒往男女朋友上想，貼心地沒再深究。初念低頭喝奶茶，也沒再說。
她沉默，不是因為留戀什麼前任，而是在想那個王八蛋就給她三天時間，她就是訂飛機票都訂不到特價的。以為誰都跟他一樣是富家子命嗎！
王八蛋！初念嚼著珍珠，心裡又罵了一遍才解恨。
三天時間未到，初念就接到了總部下達的新工作，讓她和周湛唐拿下和“星非集團”合作開發商場的項目。
“拿不下。”周湛唐是這麼說的。
初念擰著眉，心裡打起小算盤。如果這次的項目能談成，升職加薪且不說，到時候還能跟總部談提前調回去的事。
周湛唐看她不語，問：“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現在還沒，我對項目不熟悉。”畢竟剛下達的任務，本不在她的工作計劃裡。
周湛唐沉思片刻，起身把一杯溫水放到她辦公桌上，說：“我是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也就不必太過浪費時間，不成功總部也不會說什麼，但你要有興趣，我就陪你試試。”周湛唐說這話時人很溫柔和煦，初念看著那杯水沒接話。
“念念，我沒彆的意思，你彆有負擔。”周湛唐說。
初念想起她老媽王靜昨天打電話時嘮叨的話：“……新同事裡有沒有適齡的男士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差不多的就考慮一下，男人相貌錢財都是次要的，最主要是體貼，會疼人。”
周湛唐是挺體貼的，不僅給她接的溫水裡兌了槐花蜜，接下來的合作項目也不讓她操心，所有準備材料都是他準備的。
就是臨出發的前一天，人累病了，高燒快四十度，晚上打急救送到的醫院。
這事初念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周湛唐的意思是他本想輸完液馬上就會好，他下午還能去談項目，可是一進醫院就沒那麼容易出來了。
初念打了個電話表示慰問，然後下午同星非集團負責人的見麵就隻能她自己去了。
見麵地點在星非集團山上的辦公樓，初念打車上去，一路上都在感歎城市發展之快。她離開這裡不過六年，沒想到這地方已經如此繁華了。她記得以前這上麵有個香火很旺的廟，她每年除夕都會跟父母來這搶頭香。隻是今天再來，她連路都不認了。
初念到了地方，被告知對方負責此項目洽談的喬助理有事臨時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這麼大個集團，提上日程的見麵怎麼可能不打招呼就爽約，初念心想，如果不是周湛唐根本就沒約住人的話，那就是對方有意刁難。
談項目有的時候就是心理的博弈，初念打不通周湛唐的電話，索性就坐在大廳等著。目的是給對方表個態度，他們是誠心來合作的。
但是等到最後，初念也有點扛不住了，拿出手機開始刷微博。
奚悱從辦公室出來，助理喬茹跟在後麵彙報：“孟小姐還是不肯走，我把她安排到貴賓室了，怕她在外麵亂講話。奚總，你要不要見一下？”
奚悱瞥她一眼：“你覺得我很閒？”
“可是她說要是今天見不到你的話……”
喬茹見奚悱停下了腳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他們在二樓的位置，能看見一樓大廳的情況，此時已經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除了前台，那兒就坐著一個女人。
“奚總，她是‘時風’的負責人，想來談商場合作的事。我之前跟他們說了今天不一定有時間，但他們還是過來。”喬茹看著奚悱不爽的臉，揣測著他的意思，說，“我過去跟她明說吧，讓她以後彆再來了。”
這種級彆的事夠不到向奚悱彙報，再說了，上頭的意思也很明確——不與“時風”合作。
喬茹見他沒吭聲，以為是默許，轉身走了兩步被奚悱叫住。
“你讓她到我辦公室。”
“什麼？”喬茹以為自己聽錯了。
奚悱視線一刻沒從某個對著手機傻笑的人臉上移開，手指在大理石的扶欄上點了點，說：“有什麼讓她跟我談。”
“現在嗎？可是你等會兒有行程安排的。”喬茹說。
奚悱嘖了一聲，喬茹立刻領會地點頭：“我這就取消。”
*
“你們老板要親自跟我談？”初念把手機揣兜裡，沒想到今天真的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是的。”喬茹默默地觀察初念，心想跟貴賓室傻等那位比，這個確實不論樣貌還是談吐都更有高階感，長了一張男人都愛的初戀臉，皮膚吹彈可破，聲音也甜而不膩。最主要的是有腦子，你坐到貴賓室是舒服，但能堵住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