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第一次是酒後, 初念醒來就給了奚悱一巴掌。奚悱跟現在一樣沒惱, 還縱著她打。
當時陸明昊也在, 看他倆的眼神十分怨念，沒好氣地數落奚悱：“打不還手, 罵不還口，奚悱,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奚悱這人睚眥必報, 你打他一拳，他回你十拳。曾經有高年級的幾個男生說要教訓他，故意找他茬。奚悱笑笑說：“教訓人不是這樣的, 來，我教你們。”
然後拎著凳子完成了他的教學演示，此後那群找事的男生見了他就跑。
奚悱好像對誰都不曾心慈手軟，親爹他敢懟, 親戚他敢直接下麵子, 就是個熊孩子朝他做鬼臉，他都能煞著張臉瞪回去。
初念覺得自己比他善良且和藹可親多了，以前好意疏導過他：“奚悱, 年齡大的就算了, 你乾嘛要跟小孩子計較？”
奚悱那時候頂著張少年感極強的臉道：“因為眾生平等。”
“咦！”初念都不知道奚悱怎麼能蹦出這麼多歪理, 問他, “要是你小時候大人都這麼對你, 你什麼心情？”
奚悱仰頭回憶了一下, 道：“沒心情。”
還沒心情！初念心想, 說得跟他體驗過一樣！奚悱平日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極奢侈的，這種富二代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就是大家都對他太好了，養的性子這麼嬌。
初念回憶的時間太長，奚悱伸手在她臉前晃了晃：“親愛的，第一次這麼讓你回味嗎？”
所以說初念不想見奚悱，他總是拿話打趣她，然後讓她被迫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她年少無知跟一個人談過一場胡攪蠻纏的戀愛。
不對，是兩場。
初念看著奚悱那張欠揍的臉，懶得跟他糾結，起身道：“我要工作了。”
奚悱看著她抱起電腦，嘖了聲：“你今天不是休息？”
看來連她的日程都摸清了。
“拿人薪水就要努力工作，這樣才能回報老板的栽培。”初念誠懇道。
奚悱笑了笑：“那你老板肯定挺喜歡你的。”
初念沒理他的陰陽怪氣，心道誰都跟你一樣膚淺，不過她想起在公司發生的事，又覺得有必要跟奚悱顯擺一下。她說：“反正老板挺重視我的，一入職就讓我接了個大單。”
奚悱漫不經心道：“那你不好好謝謝他？”
話是沒什麼，但初念聽著總覺得不正經，白他一眼轉身出去。關門的時候看到奚悱還是坐在床邊，手捂在胃上，臉也沒一點血色。
初念愣了一下，轉身離開。她沒用奚悱的書房，坐在餐桌前辦公。這房子很大，奚悱沒避諱她，什麼東西都沒收起來。但初念沒有動彆人東西的愛好，她從小的家庭教育是父母進她屋之前，都會敲敲門的。
其實廚房她也不怎麼用，一天三餐幾乎都是在外麵吃的，冰箱裡空的隻有幾瓶罐裝咖啡，她晚上加班的時候用來提神。
初念埋頭工作，期間還跟趙芸打了個視頻電話，討論下一個活動的細節方案。
趙芸性格活潑，也挺來話的。講完了工作要掛斷時，趙芸伸了個懶腰，問：“組長，你怎麼在廚房工作呀？”
兩個屋子是連通的，初念坐的背後正好能看見廚房。
“就這一個桌子用著方便。”初念心想，她總不能說家裡有個男人把她擠到這裡了吧。
攝像頭隻找到一隅，趙芸見裝修很不錯，好奇心爆棚道：“組長你家裝修挺有品味啊，肯定很大吧！不過怎麼就廚房的桌子能用？”
“其實很小的，裝修也都是廉價東西，就是比較上相，你視頻看不出來。”初念心虛道，“這也是臨時住的，我很快就換了。”
“是嗎？”趙芸心思單純，湊近了屏幕看，歎道，“那還真是上相啊！”
初念跟著不尷不尬地笑，餘光看到人影，一抬頭看見奚悱正倚在門口。
她想關掉視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奚悱悠悠道：“我還有套一千平十三室三廳十三衛的平層，還那住你看夠不夠？”
初念瞳孔都放大了，慌亂地晃著鼠標就是點不住那個叉，最後她索性把筆記本闔上了，蓋上之前她掃到趙芸驚訝又八卦的表情。
初念呼吸都像停了，但是奚悱跟沒事人一樣，慢慢走到廚房，擰開洗手池上的水管。初念跟過去：“奚悱，我剛跟同事視頻，你看見了的。”
初念的潛台詞是，所以說你為什麼要這麼不懂事在這個時候跳出來說話。但是她沒說明，畢竟現在是她在寄人臨下。
奚悱輕輕“嗯”了聲，往嘴裡塞了粒白色的東西，然後一手撐在水池邊，一手接了涼水捧道嘴邊喝了下去。
初念覺得他的臉色跟那粒白色的東西一樣蒼白，她皺皺眉：“你怎麼了？”
“沒事。”奚悱反身靠著池子，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那套也嫌小的話我再給你整套更大的。”
初念沒聽進去他的話，探究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停了一下說：“奚悱，你是不是難受？”
奚悱沒吭聲，隻是呼吸有些輕微地發顫。
初念意識到什麼，走到客廳，四處看，想找到點蛛絲馬跡。
“彆找了，是止疼藥。”奚悱慢慢走過來，坐到沙發上，有氣無力地朝她擺擺手，“過來。”
初念抱著胳膊站在原地，她想不明白奚悱這人什麼毛病，又會裝又矯情。
她去廚房找了個空瓶子，裡麵灌上溫水，折回來的時候奚悱已經歪在沙發上睡著了，連她走過去把瓶子塞到他肚子上都沒有反應。
初念心想是他活該，又不是底層員工，有什麼酒是非要喝的，把自己喝成這樣能怪誰！再說多大的人了還用涼水喝藥，還是嫌自己不夠難受！
她也不知道氣什麼，連工作都沒心情，緩了緩，強迫自己彆瞎想，才讓自己靜下心繼續工作。
等她在抬頭，太陽已經落到了天際。
初念聽到外麵有響動，慌忙跑出去，看見奚悱已經醒了。
“你沒事了？”初念問。
“嗯。”奚悱起身，撣了撣襯衣，提步往外走。
“你……”初念有點搞不明白狀況。
“走了。”奚悱向上指了指，“我可不想被雷劈死。”
初念見他好像沒事了，又有點莫名地不放心，一手環在胸前，一手拄著下巴，心思重重地跟在他後麵。
奚悱換了鞋，突然轉過身。
初念嚇了一跳，眨著眼看他。
奚悱故意不說話，非等著初念不自在到耳根子開始泛紅，他才開口道：“不送送我？”
“啊？”初念沒反應過來。
奚悱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誒誒我還沒換鞋呢！”初念七手八腳地換好，人被他牽著出去，進了電梯也沒被鬆開。
初念甩了甩手，看見奚悱被牽動到身子後皺了一下眉，她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你還難受？”她問。
奚悱搖頭，隨即有點點頭。
“到底難受嗎？”初念感覺奚悱特彆會磨彆人的耐心，道，“你快說呀。”
奚悱笑：“你要真心疼我，就給我揉揉。”他說著就帶著初念的手覆在身上。
那哪是不舒服，活脫脫就是個閒散大少爺舒服地在調戲人。
初念縮著手：“奚悱，電梯裡可是有監控。”
奚悱往斜上方看了一眼，突然手扣住初念的後頸，道：“調動一下他們的工作激情，給他們看點刺激的吧。”
他說罷偏頭，在初念嘴上親了一口。
輕輕的。
初念剛要抵抗，奚悱放開她，重新站好了。初念頭還仰著，手還是要推他的姿勢。
“怎麼，期待我繼續對你做什麼？”奚悱輕佻道。
初念一口氣上不來。
奚悱繼續說：“電梯裡亂動很危險的，下去吧。”
初念心裡那叫一個憋屈啊，到下了電梯才憤憤道：“我才沒期待！”
奚悱敷衍地點點頭：“我喝酒了不能開車，你陪我去前麵打個車。”
初念看他一隻手還虛虛地搭在腹部，想想也就沒拒絕，就當關愛病弱的兒童吧。畢竟從她這走的，出了事她也要負責任。
出小區門的時候，門衛認出奚悱，平時他都開車進出，難得見他這麼悠閒地走著。
門衛跟他打招呼：“奚先生，出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