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永遠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奚悱的存在。她也不知道人心會歹毒成什麼樣。
她屍骨未寒奚建國就和李秋月結了婚,奚建國因為心存愧疚,兩個兒子間,對奚惻格外地偏愛。而他的這份偏愛成了李秋月的恨,她趁奚建國不在家的時候用各種方法虐待奚惻,還威脅他不許講出來。
家裡知情的親戚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見李秋惠死了,巴不得有個自己人能攏得住奚建國的心,讓他們跟著沾儘油水。
那些日子,對於奚惻來說很黑暗,也唯獨奚悱對他不同。
奚悱比他小,總是像個小尾巴一樣黏在他後麵喊他“哥哥”,所有的好東西都要跟他分享,也不許任何人欺負他。
奚悱會把李秋月給他單獨做的好吃的拿給奚惻,說:“哥哥不吃我就不吃。”
他會在奚惻被罰跪的時候跪在他身邊,說:“哥哥跪,我就陪他一起跪。”
但那時候奚惻對他總是沒好氣的。
後來有一次大冬天的晚上,李秋月把奚惻關在外麵不讓他進家,奚惻挨不住凍,去了附近的電玩城。
奚悱擔心哥哥,便溜出去找。很冷很黑的晚上,他那麼小一個人跑到外麵,就再也沒回來。警察調取的視頻裡,奚悱跑出監控區域前在路口摔了一覺。他撐了兩下身子才爬起來,站好後第一個反應竟然不是檢查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去拍手裡的衣服。
他給奚惻帶了他的外套,他怕哥哥冷。
講到這裡薑訴停下了,緩了緩才道:“奚惻說那時候小悱很小,也很可愛,皮膚特彆的白,笑得時候總覺得他眼裡有光。”
是嗎?初念一點想不出可愛的奚悱會是什麼樣子。
“就是這次被拐賣的嗎?”初念有些艱難地問。
“對。小悱是到很大了才找回來的,你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勁。奚惻也很自責,為了提醒自己找小悱,都在腳腕上紋了他名字的縮寫。”薑訴陰差陽錯鑒證了找到奚悱的經過,她帶著初念回憶著。
剛回來的奚悱像個瘋子,陰鬱偏執,有嚴重的躁鬱症和心理創傷。
奚悱當年被人販子拐賣到一個山上的村子裡時已經懂事了,他拚命地要逃。那些人就拿鐵鏈子拴住他的腳鎖在屋裡,打和恐嚇都是家常便飯。
初念不敢想象那是什麼樣的情景,她隻是覺得自己指尖忽然冰涼得好像沒了知覺。
“小初,你見過小悱腳腕上的疤嗎?”薑訴問。
“我……”初念腦子裡白茫茫的,努力想了一下,說,“是有,不過那不是他打架的時候留下的嗎?”
外麵的雨像是永遠下不完了,“嗒嗒嗒”的讓人越發不安。
“那是鐵鏈子留下的痕跡,深得快入骨,一輩子都抹不掉了。”薑訴道。
初念把頭埋進兩條腿之間,像隻鴕鳥一樣說不出話了。
一切並沒有結束,奚惻的媽媽死了,但是奚悱的媽媽還活著。奚建國在奚悱丟後得知了李秋月一直虐待奚悱的真相,他跟李秋月離了婚,並且因為他婚前留了一手,最後是讓李秋月淨身出戶的。
李秋月這些年過得很狼狽,名聲臭了沒人要,又遠走他鄉窮困潦倒。她不知道怎麼聽說奚悱找回來了,假惺惺舔著臉回來說想跟奚悱相認。
那時候奚悱誰都不記得了,對誰也沒好脾氣。他在那些黑暗的歲月裡每天重複告訴自己“要找哥哥,哥哥叫奚惻”。所以儘管他早已不記得奚惻長什麼樣了,回來後唯獨願意相認的人也隻有奚惻。
他的漠然讓想從他身上撈錢的李秋月氣急敗壞,誰都沒想到走投無路的李秋月竟然找了小混混想把奚悱弄死,好靠此拿到他的遺產。
奚悱回來後,奚建國給他名下過了房產這事李秋月是知道的。要是奚悱死了,她按照繼承法能拿到部分財產。
奚悱在一個漆黑的晚上被李秋月帶的人拽上了麵包車,拉到了郊區一個荒地上。奚悱手腳被綁著,看著眼前那個所謂的媽媽跟人商量怎麼弄死他不被人發現。
“活埋吧。”李秋月最後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