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組長比初念來得還早, 並且西裝領帶穿得特彆鄭重。
“小初, 你怎麼坐立不安？”康源在後麵看著她道。雖然兩人職位平級, 但是康源比他早入職資曆深，又年齡大一些, 從打見麵起就這麼叫她。
初念也無所謂，一臉無辜地回頭：“有嗎？”
康源食指左右橫移地比劃著：“你起來接了三次水, 抹了四遍桌子了。”康源說罷了然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因為要見新老板緊張啊？”
初念被動審視了自己，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反常和失態。
康源半打趣半安慰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咱們精神點也是應該的, 你可不知道，昨公司裡好幾個小姑娘都提前請假回去做頭發了。”
初念覺得他這話誇張了，但等人陸續到了以後，她發現大家也確實都是收拾後才來上班的。對比她那身藍襯衣白裙子的通勤裝, 那真是紮到人堆裡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台飲水機。
初念撣撣裙子, 這次坐下就沒再亂動彈了。康源的話雖有揶揄成分，但不可否認這也讓初念捫心自問了一番。自她了解到了奚悱小時候的事，這幾天縱使她一再刻意做些事轉移情緒, 內心卻始終都是亂糟糟的。
可她明白那些是既成的事實, 不管是誰的過錯, 奚悱就是那個樣子了。那些事擱在任何人身上, 初念想她都會生出同情憐憫之心, 那這並不是愛。如同那天奚悱最後說的那句話：“念念, 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是不喜歡被丟下罷了。
初念覺得王靜說的對, 如果覺得不合適，她就不要吊著任何人。
這麼一想，她反倒心裡釋然了。
*
趙芸睡過了，是踩著上班的點來的，一來就拆了包話梅給初念：“組長，你嘗嘗。”
“我不吃了。”初念早飯都沒用，哪有心思吃這個，她在趙芸殷切分享的目光中感歎道，“芸啊，這怎麼吃話梅都能把自己吃胖呢！”
趙芸看著鏡子一臉委屈地承認：“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是胖了，看我這腰……”
兩人正說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初念還沒轉過頭就聽見了如雷的掌聲。
大家都齊齊起了身，門口圍著的讓出道，奚悱好幾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穿了件灰色細格修身西裝外套，衣扣敞開，裡麵是黑色的襯衣和西褲，頭發向後打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人顯得倨傲又淩厲。
身後的吳華跟著介紹部門情況。公司已經完成收購，吳華其實不必來的，他能來是給足了奚悱的麵子。
奚悱薄唇緊抿，聽著偶爾點點頭。
當介紹到每組情況的時候，康源仗著自己年齡長些上前主動跟奚悱握了手，眼裡全然沒了以前的老板吳華，先是殷勤說了些恭維的話，然後請奚悱對他們工作做指示。
初念之前在“時風”那種私企工作多年，高層變動也是經曆過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似乎成了定律。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跟其他人一樣準備聆聽新老板的訓話。
奚悱麵色冷，視線掃過一眾人，最後落到後麵。
兩人的視線在眾目睽睽下堪堪撞上了。
初念心跳暗暗加了速，她把頭低了下去，看著地上放的那一大箱子話梅上，不自覺回想起剛才奚悱的臉，不可置否還是賞心悅目的，但就是臉色有些蒼白。
然後她聽見奚悱愈發清冷的聲音道：“一切照舊。”
“……”初念以為自己聽錯了，詫異地抬起頭，看見奚悱手抄兜，朝大家略略頷首，隨即竟然帶著一大幫人直接走了。
他一走，議論聲低低響起來。
“一切照舊？我還以為得打半天官腔呢，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我倒是覺得奚總不廢話挺酷的！你們看康組長的臉色難看成啥了，上杆子巴結新老板，人家就回了四個字給他！這應該是他第一次拍馬屁沒成功吧，以前吳總可吃他這套了！”
“他後麵可是‘星非’，大集團旗下什麼子公司多了，可能都沒把咱們太當回事。”
後麵幾個助理小姑娘對公司事務不上心，隻是竊竊討論著奚悱的顏值。
那些話儘數落到初念耳朵裡，她無奈地搖搖頭，心想果然是張招桃花的臉。她剛瞧著奚悱也沒什麼異樣，想必家裡已經沒事了，再說奚家家大業大，哪會真容許奚悱出什麼事。
她往位置上走，準備聽新老板的話，“一切照舊”地繼續工作。
“組長。”趙芸湊過來，嚇了初念一跳。
“什麼事？”初念見她盯著自己的臉，問道。
趙芸現在渾身散發的都是話梅的酸甜香氣，大眼睛忽閃著道：“組長，我怎麼覺得剛奚總說話的時候是看著你說的。”
初念麵上不動，身子往後微仰，擺起上級的架勢道：“小趙你的信息采集昨完了嗎？”
這是初念在休假期間給她布置的工作任務。
趙芸深吸一口氣：“組長，你聽我解釋！真的就剩一點點了！”
初念擺擺手：“有解釋的時間你趕緊去把它給我完成了，半個小時後你要是不能拿給我看。”她指著桌邊，“這些話梅我就全送給彆的組。”
趙芸聽罷，麻溜地打開了電腦。
初念做活動策劃，很喜歡在本子上記錄心得，她記得之前在“時風”的時候給裡麵配備的超市做過一周的活動推廣，效果非常好，有些經驗可以應用在這次話梅廠商的推廣上。
她翻著本子看，很快靜下心來。“東耀”有提成製度，這單做好了，後續單子會越來越多，初念想到錢，僅剩的一點矯情情緒全沒了。
一晃半個小時過去了，初念活動了一下頸部，起身去茶水間倒了杯咖啡給自己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