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又一‘當官未遂’的名字。”
“明仕,你說啥?”我娘笑著問,“你說誰當官兒了?”
“誰也沒當官兒。”我說,“娘,我爹咋沒在家呀?”
“你爹下地乾活兒去了。”我娘喜氣洋洋地說,“明仕,今年咱家種了一片麥子,還種了一塊稻田。”
“那好啊!”我十分高興地說,“娘,等麥子和稻子打下來了,你和我爹再吃細糧就不用買了。”
“是呀,是呀!明仕,到那時你再回來呀,臨走就帶些咱自家出的大米白麵給你婆家,讓你婆婆也嘗嘗鵝湖的細糧!”
我和我娘邊說話邊往屋裡倒動買來的東西。
正在這時,俺家隔壁的呂二嫂匆匆走了過來。
我剛要跟她打招呼,她笑逐顏開地先開了口:
“明仕回來啦!唷,買來恁些好東西呀!”
我忙笑著打招呼:
“二嫂你好!”
“好好好!”呂二嫂連聲答道,快步上前,一邊幫著搬東西一邊說,“明仕,你可回來啦!你做媳婦兒一走啊,我七嬸兒想你想得沒法兒,見天跟我念叨你呀!我七嬸兒一個勁兒地說,這可真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呀,一到婆家就不回頭啦!”
呂二嫂的“七嬸兒”就是我娘。
我娘聽到她的話,眉開眼笑地說:
“二媳婦兒,我哪兒見天跟你念叨了?今兒個就沒跟你念叨嘛!”
“是呀是呀!”呂二嫂快言快語地說,“七嬸兒,今兒個你是沒跟我念叨,那是因為呀,我大早起來就出去采桑葉,你還沒見到我的麵兒呢!”
我娘無話反駁,就嗬嗬嗬地笑。
“二嫂,你采桑葉乾啥?”我問。
呂二嫂告訴我,她家養蠶了,她采桑葉是給蠶吃。說到這兒,呂二嫂忽然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我說:
“明仕,昨兒個我上城裡去賣蠶蛹,回來我忍不住哭了一鼻子,淚水把衣襟兒都打濕了。
當時,你二哥見我大眼淚兒連著小眼淚兒地哭,他嚇了一跳,問我哭啥?是不是把錢弄丟了?
我說錢沒弄丟,我從車站還撿到一塊錢呢!
你二哥摘下手巾遞給我,又問,那你哭啥?
我一邊用手巾擦眼淚一邊對他說,呂二,我賣蠶蛹的時候兒,看到那些和我歲數兒晃上晃下的媳婦兒,都穿著用綾羅綢緞做的衣裳,一個一個像花大姐兒似的挎著小包兒來買蠶蛹,說要拿回家炸著吃……我心裡就想,為啥人家穿蠶絲料衣裳的都不是養蠶人,我這個沒穿蠶絲料衣裳的卻是個養蠶人呢?越想越覺得低氣,一難過,我就哭了。
明仕,你猜,你二哥說啥?
他笑著一拍大腿說,嗨,那低氣啥?我認為,隻要養蠶能致富,那就是無比光榮地!——那神氣,好像趙本山演小品呢,一下子就把我給逗樂了。嘻嘻嘻……”
呂二嫂不禁又歡笑起來。
我和我娘也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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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張俞(宋)《蠶婦吟》詩
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襟。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說明:我一直以為《蠶婦吟》是唐詩,但不知作者是誰;直到寫罷這一出,需要確定《蠶婦吟》作者時,翻遍《唐詩三百首》和《萬首唐人絕句》,也沒有找到《蠶婦吟》這首詩……於是,上網查找,才得知《蠶婦吟》乃北宋詩人張俞所作。無奈,木已成舟,意欲刪之,但已珠聯璧合,實在難以割舍,決定將其保留下來。對不起,我在《水煮唐詩》裡加入一首宋詩,摻假了。懇請見諒,望勿打假。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