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歎口氣,說道:“也是,你工作日去門診的話,彆人也不願意幫你管床。你不嫌累,就周末去吧。”
“謝謝主任!那我就先,退下了?”
李磊揮揮手,玩笑道:“爾等退下吧……”
辦公室裡,大家安靜地辦著自己的出院記錄。周振說道:“天氣乾有什麼好辦法,每天口乾鼻燥的。”
“周老師,你可以買一個加濕器放臥室裡,不過得放純淨水好像。”胡雲一邊翻閱病曆,一邊提議道。
“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純淨水,還給它裝純淨水。”周振懶懶地打了個嗬欠,癱軟在椅子裡。
我緩緩轉過頭望向周振,正好碰上他眼角冰冷的餘光,他猛地看向我,那犀利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般。我嚇得連忙轉過頭來,死盯著電腦屏幕。我心想,一個副高連純淨水都舍不得喝,怎麼會舍得買香檳王呢。
“張,季,景!”周振緩緩地喊出我的名字。
我緊張地走到正在翻閱病曆的周振身旁,“周老師。”
“誰告訴你盆底手術禁止盆浴、同房一個月的?”
“嗯?”我怯懦地說道,“不一直是一個月嗎?”
周振輕蔑地看著我,用筆啪嗒啪嗒的敲打著病曆,“三個月!如果患者一個月因盆浴同房裂傷,那就是你的責任,趁著患者沒走,拿去重新改!”
我長長吐了口氣,拿著病曆趕緊去修改。他看完我這一份病曆就再也沒有翻看,而是回到值班室,就像是為了我瞟他那一眼而故意針對我一樣。雖然被訓了一頓,卻有一點小竊喜。因為他從不當麵指出我的錯誤,就跟懶得跟我說話一樣。當他直麵批評我時,反而對他有了點好感。
在婦科查房,一天分上午和下午兩次查房。上午查房是主任背著手,後麵跟著一隊背著手的整齊隊伍。下午查房是主治大夫帶著我們,零散的隊伍遛一圈。查完房回來,胡雲讓我拿著病曆去值班室問周振手術方式。我猶豫了一番,還是硬著頭皮拿著病曆去了。走到門前,我輕輕地打開一點門縫,探進頭去,周振正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休息。我抿緊雙唇,儘量不作聲地又把門關上退了回來。
胡雲見我回來,問道,“問周老師了嗎,手術方式這麼定可以嗎?”
我支吾道,“我沒問,周老師在休息,他可能下了門診比較累,我怕打擾到他~”
胡雲咯咯笑起來,“他累個屁,他門診哪有人啊。你直接把他叫起來問就行。”
“嗬嗬,我不好意呢,他沒穿衣服!”我為難地說道。
“是嗎?!”胡雲調侃道,“聽說周老師有八塊腹肌呢,沒穿衣服你還不趁機去瞅瞅,快去,定完手術才能走呢,早問早下班。”
我看看牆上的鐘表,離下班還有二十分鐘,一想到要加班就趕緊拿著病曆去了。再次推開門時,周振已經穿好衣服坐在桌前喝著咖啡了。他的眼鏡放在杯子旁,暗沉的黑眼圈襯得他的眼神也無精打采的。
“周老師,胡雲姐讓我問問手術方式這樣定可以嗎?”說著把病例遞過去給他看,卻不小心碰倒了他的咖啡杯,還弄臟了他的眼鏡。我緊張地掏出口袋裡的紙去擦桌子上的汙漬,嘴裡連連說著對不起。周振無奈地歎口氣,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他抬起無神的眼睛看著我,“每次彙報錯病曆的人是你,化驗單不全的人是你,打MTX不簽同意書的還是你~”他拿起濕噠噠的眼鏡甩了甩水漬,起身去櫃子裡拿出擦鏡布去擦拭鏡片。
他擦拭完眼鏡,拿過我手中的病曆,仔細的翻看了一下,“手術方式是沒問題,可是你的入院錄寫的什麼玩意兒?八個多公分的肌瘤,查體描述的卻是宮體正常大小,還形態規則,你走路的時候腦袋裡沒有震蕩感嗎?裡麵都是水嗎?你的大腦沒有溝和回嗎?”他嫌棄地撇著嘴角說道,不耐煩的把病曆往我懷裡一丟,“回去重新寫!”
“……”來不及悲傷,我抱著病曆一溜煙地跑出去,生怕再被他逮著小辮子。胡雲看我委屈地抿著唇回來,湊熱鬨問道,“怎麼樣,看清了嗎,是八塊腹肌嗎?”
“他已經穿好衣服了。”我失落地回答道。
“怎麼了,又挨訓了?”
“嗯~查體那裡的模板忘了改了,周老師說我,‘寫的什麼玩意兒’!”我學著他的高冷的樣子說道。
“哈哈,他還說什麼了?!”胡雲把臉湊過來,幸災樂禍。
“哎~”我歎一口氣,平靜地說道,“還說我的大腦沒有溝和回。”
“嘖嘖,周老師怎麼這麼損人呢。你怎麼不把病曆扣他臉上,哈哈。”胡雲說著又指出病曆的幾處錯誤來,“季景啊,這裡也不對,得改一改。你的確是馬虎哈,不怪周老師損你。”就這樣,本來充滿期待的周五,在周振的訓斥中平靜的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