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口氣,抿了下唇繼續低頭刷題了。男人就是粗俗,對這些玩意兒應該都不怎麼感興趣,要是給桃沙喝的話,她準為它能寫出一首詩來。我嘗了口,的確挺甜,還挺酸。
李磊用手機發信息,舉著食指在屏幕一筆一劃地寫著。我皺皺眉頭,不解地問道:“為什麼用手寫,九宮格拚音不快嗎?”
李磊挑挑眉毛,說道:“這樣可以活躍大腦,預防老年癡呆。而且很多字不會忘記書寫。”
我無語地看著他,分明是用不慣,還強詞奪理。不過身邊很多五十歲以上的前輩不管會不會拚音的都是半屏手寫,難道這是他們時代的標誌?我的英語從小是我媽手把手教的,從音標到單詞,但到現在,我媽也是半屏手寫。可是李磊還不到四十呢,就開始步入老年生活了不成?
我的手指在屏幕不停地滑動,錯了的題目也懶得深究,盲目地追求數量,劃過一道又一道真題。李磊不滿地拍著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劃走,皺著眉心說道:“你怎麼老做錯?”
我尷尬地笑笑,窘迫地說道:“不會呀~”
“嘖!問我呀!”李磊瞥我一眼,“這麼個專家在你跟前你不問,呼呼地刷錯題!那你跟門診乾嘛,不會利用資源。”說著把我手機挪到他跟前,“錯了不糾正,刷再多題也沒用。”他翻開課本,翻到了錯題相關那一章,說道,“我以前做題,就習慣錯了哪,就看那一章的內容。再遇到類似的問題,想錯都難。看起來慢一點,但實際上是增加了做題速度,準確率也高呀。”
他這為人師表的樣子,真是令我感動。即使是我親眼見過他在夜場風流,此情此景之下,也當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本性的釋放而已。崇拜,可以是盲目的。
李磊講完這一章內容,又揣著手看著我做下一道題目,是關於排卵期出血的,又做錯了。他把桌上東西全都推到一邊,露出桌上粘貼的內分泌激素曲線圖。他用筆指著曲線走向:“看著圖比較好理解一些。整個月經期你就大致把它分為前麵的卵泡期,後麵的黃體期。卵泡期分泌雌激素,是長內膜的,隨著卵泡發育成熟,雌激素水平也逐漸增加,達到閾值,卵泡破裂到腹腔裡,就是排卵嘛,破裂的同時,雌激素也有一部分進入腹腔,血液裡的雌激素水平就短暫下降。排卵後這時候形成黃體,開始分泌孕激素,孕激素就又把內膜變成分泌期。前麵雌激素促使增厚的內膜比較疏鬆,不結實,就跟建房子的框架一樣,容易不穩定出血,後麵分泌的孕激素呢,讓疏鬆的內膜腺體,血管,變得豐富,就跟混凝土一樣把這個框架澆灌進去,讓它變得牢固。在中間排卵這個階段,雌激素暫時一部分流入腹腔下降,而黃體還來不及分泌足夠的孕激素,”他邊說邊指著兩條曲線之間形成的縫隙,“這時候內膜就暫時支撐不住,就出血了。不過排卵期出血跟月經是不一樣的,量比較少,出血時間也比較短。”他越講越起勁,抓著我的手腕問道,“小張,你說排卵期出血,要是患者要求治療,你會怎麼處理?”
我想了想,說道:“咱不都是不處理嗎,讓他們自己觀察就行。”
“嘖嘖,要是人家患者就想治療呢?”
我歎口氣,說道,“不知道~”
“哎呀,動腦子想想!想想病因,再想治療。”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充滿希望與期待的目光,半天說不上來。
“嘿嘿,咱臨床大夫最重要的是啥,臨床思維。腦子一定得轉哈。”他的微翹的中指在桌麵敲打著,“你想想,病因是雌激素水平短暫下降,孕激素水平還未上升至維持水平,那就缺啥補啥嘛!補點激素不就行了嗎,排卵前提前吃上幾天,或者調調周期。”
講完這一個知識點,我以為他會休息一下,看看病曆喝口茶什麼的。沒想到他把手機推到我麵前,擺正了說道:“來,我們繼續做下一道題目。”
我感動地望著李磊,說道,“李老師,你讓我想起一句話。”
“什麼話?”他輕輕抬眼。
我不經意間把手搭在了他的腿上,鄭重其事地說道:“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
話說完,李磊竟羞澀地收了收腿,戲謔道:“哎喲喲,什麼誘人,約你,還欲罷不能。”
我先是一愣,才明白過來他可能誤會我在勾引他。我連忙抬起我的手,尷尬地笑道:“意思是,老師善於一步一步的誘導我,用各種典籍來豐富我的知識,用各種禮節來約束我的言行,使我想停止學習都不可能。”
“哦哦。”李磊一笑,“懂得不少。不過多說無益,來,繼續做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