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突然問我,我到底喜歡他什麼。我想了一會兒,告訴他也許是出於他當初對我的悉心教導,又也許是出於他的財力和權勢背景。他撇撇嘴角,饒有興致地問道:“如果哪天,我財儘權傾,你還會在我身邊嗎?”
我笑著撫摸著他的臉,一絲狡黠的笑意展開,說道:“那你得好好努力把我留到你身邊。張大夫心懷天下,永遠不會停下前進的步伐……”
轉眼間秋去冬來,路上金黃的落葉逐漸變成了皚皚白雪。炒貨鋪的櫥窗裡插滿了冰糖葫蘆,很多人都排隊買糖雪球還有奶棗。醫院門口賣玉米的也開始改成烤地瓜了。路過地瓜攤,地瓜香味撲鼻而來,吃在嘴裡卻是水分很大,鬆散的口感完全沒有灶台裡炭火下的那種焦黑地瓜好吃。賣涼皮的山西大媽,為了生意好點,也開始賣熱乎的炒涼皮。戶外寒風刺骨,室內永遠溫暖如春。
剛出門時還是雨夾雪,慢慢地就變成了小冰雹。我不確定在這樣的天氣門診會有多少患者,但即使有一個,我也不想錯過。以前實習的時候,就因為偷懶休了一天,而錯過一台難得一見的手術。自此以後,就格外珍惜所有學習的機會。到了門診,周振還沒有到,我不禁鬆了口氣。不緊不慢地換好隔離衣,又像往常一樣把咖啡沏好。
周振一進門,見到我有些吃驚,說道:“哎呀,這樣的天氣,還來乾什麼。也沒幾個患者。”他數落起以前跟他的進修大夫,總是因為一點毛毛雨或者瑣碎小事就請假。看來這是在誇我。
他坐下來,點開叫號器,沒有患者。他看到桌上冒著熱氣的咖啡,調侃道:“不要再泡咖啡了,我都快喝習慣了。你要是走了,我怕會不適應……”
話還沒說完,胡雲穿著厚厚的棉服進來了。周振見到她,笑道:“你怎麼來了?”
“在五樓開會,過來看看你。今天可真冷呀,路邊的樹枝壓斷了很多。”
我識趣地端著杯子起身出去,為他們騰出空間來。我故意在外麵待了很長時間才回去,回去時有幾個護士在門口議論著什麼。
周振無聊地刷著手機,突然湊上來讓我看一張圖片。我仔細看了看,是他的大學女同學給他寫的一張明信片,明信片背麵寫著幾行深情的文字,還有舉辦活動時他的照片。我看一眼周振,他的臉上儘是得意。
周振嘖嘖舌,假裝糊塗地說道:“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呢?”
我無奈地撇撇嘴,說道:“是您太有魅力了,這個姐姐想和你重歸於好!”
“哎~”周振挑著眉毛,故作深情地感歎:“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我捂著嘴壞笑著,戲謔地說道:“我看,應該是,‘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吧~”
周振笑而不語,低著頭又看了一會兒那張明信片。他問我有沒有看過灌籃高手,提起櫻木花道被五十多個女孩子甩的橋段很是興奮。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拿出手機找出那個片段來讓我看。他看得入迷,還像個孩子一樣把下巴磕到桌子上看。我悄悄瞟了他一眼,即使不感興趣也裝作很認真地陪他看,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看他們球隊和不良少年群毆的那種刺激的場景。看完後他還感歎的說了一句,自己還不如櫻木花道。我問他為什麼,他卻笑著沒有回答。
他喝了口咖啡,咂咂嘴說道:“要是再有茶點就完美了。”
我低下頭從口袋裡拿出兩塊黑巧克力放在桌上,“你不是說過喜歡苦的東西,這個一點都不甜。”
“可是我現在不想吃怎麼辦。”周振看我有點失落,便一把抓起來塞到了自己口袋裡,“我放著以後吃吧。”
門吱嘎一聲響了,一位老主任推門進來,看到我們,笑著說道:“我還納悶呢,這種天氣我的患者都很少。周振一個男人竟然能看的這麼有節奏,我還以為有多少患者呢,原來是你們在聊天。”
周振嘿嘿一笑,解釋道:“沒什麼患者,就多給孩子講講科裡的病曆。”
那位老主任一臉慈祥的笑容,笑著說道:“這麼冷的天,都待在這裡乾嘛,又沒有患者。你們都走吧,都早點回家,我在這裡盯著呢。”說完便關上門出去了。
周振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望著窗外的雪景說道:“你也走吧,回去後可以跟你的小夥伴一起打雪仗了!”
我看著他期待的表情,不禁噗嗤笑了。平日裡嚴肅擺臭臉的男人,卻也有幼稚天真的一麵。我嘲笑他幼稚,他嘲笑我不解風情。
雪後也沒有那麼冷,路上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樹乾像裹了毛茸茸的棉衣,枝條被壓得快要垂到地上。我剛走到樹下,周振在後麵踹了一下樹乾,雪葉瞬間撒了我一身,脖子裡涼颼颼的。我不服氣,俯身抓一把雪,團成雪球猛地就朝周振的臉砸了過去。不料,那一個雪球不偏不倚砸到了周振眼鏡上。周振一時被砸懵了,他摘下眼鏡來站在那裡不住地揉眼睛。我驚恐地跑過去,詢問他怎麼樣。他擺擺手,示意沒事,但是眼睛卻紅紅的,含著淚水,鏡片也裂了。
我們在路口一起等紅燈,還有十幾秒的時候,我突然提議道:“為了表示歉意,我請你喝雪梨引子吧……”
唐久閣。五花肉在烤盤上滋滋冒油,熱騰騰的湯端上來,周振的破碎的鏡片瞬間沾上一層水霧。他一邊喝著湯,一邊抱怨道:“不是說喝雪梨引子,怎麼喝豆腐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