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中的房子,早已經塌得隻剩下殘垣斷壁,頗有些物是人非的樣子。
我跪在門前,默默地磕了三個頭,心裡麵也是微有波瀾。
這些年,和老婆在外晃悠,沒有想到歸來後,人雖少年,景已經不再是當時的景。
恍惚間,還能聽到村民們吆喝吵鬨的聲音,那茅屋上冒出來的灶火青煙,早已經飄散於時間的長河裡,再不複見。
然而,就在我轉身之際,卻看到一個顫顫微微的老人,正一臉驚訝的看著我。
隻一眼,我就認出他來,蛟龍村裡麵僥幸活下來的一個幸存者。
他不是已經離開這裡了嘛?
怎麼現在一把年紀了,又返回到這裡來?
老人的身旁並沒有什麼人,身上帶著一個小包袱做行李,當確認了我的身份後,其突然老淚縱橫起來。
“沒有想到,臨死前還能見到故鄉人,好,真的是太好了!”
我亦被他感動到,打聽他的來意。
原來,他在離開這個村子後,就在外麵娶妻生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一次,是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準備落葉歸根來的。
他的那些子孫都不知道他的根就在這個蛟龍村,所以,自然也不會知道,他心裡麵對這個地方的情結。
縱然年少的時候很害怕,真的一腳快要踏進鬼門關的時候,這裡才是他靈魂應該皈依的地方。
我聽得唏噓不已。
這些年,我送走的人太多了,沒有想到,兜兜轉轉,還要把當年辛苦救下來的一個人,也送走。
大概人老了以後,就會開啟某種靈智,他並沒有貿然地追問,為什麼幾十年過去,我的容貌還是老樣子。
似乎,隻是懇切地看著我,希望我能好人做到底,送他最後一程,他將感激不儘,念我的恩情,為我祈福。
他真的太老了,也太累了,也是時候需要停下來歇歇了。
我也不圖他什麼,把家中那口棺材送給了他。
這原本是老婆的,眼下我們已經用不上。
沒有想到,幾十年過去,這棺材還依然堅挺如故。
三天後,老人溘然而逝,麵上帶著微笑,沒有經曆任何痛苦,無疾而終,也算得上是一個有福之人,下輩子定然不差。
我和老婆則搬到山間去居住。
就從前我父母住的那個小木屋,已經被我一把火燒乾淨的地方,我在那裡重新又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屋子。
如此一住就是十年,直到有一天,頭頂上方傳來天雷滾滾,似乎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即將降落下來。
此時的白芸汐早已經是個普通女子,這天威不是衝她而來,而是其高高降起的小腹。
我沒有想到,幾十年過去,我李家還會有後,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說什麼也要拚儘全力,將其保住。
就像當初我爺要護住我這條小命一樣,這完全是血緣決定的。
孩子發動起來後,足足生產了一天一夜。
彼時外麵傾盆大雨,我在蛇,蛇人,人的三種形態裡麵,焦慮地等待著開盲盒。
終於,當一聲嘹亮的啼哭聲響起來時,那虎視眈眈很久的劫雷也終於劈下。
我反手揮出鐵劍,把那雷引到一旁的山林之中。
轟的一聲巨響後,那裡被擊出一個天坑,整個山林都晃了一晃。
但除此一擊之外,往後餘生,皆是坦途。
老婆給我生下了一個很是健康的兒子,其眉眼據說和我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小子生來就有些不同凡響,眼眸裡有豎瞳,據說是蛇瞳。
這麼詭異的眼睛,不能盯著多看,不然就會被迷住心神,因此得了一個李瞳的名字。
孩子三歲那年,老婆突然之間消失了,隻留下一具白色的雕像,人頭蛇身,麵帶慈祥,背有靈光。
我並無多大的悲痛,她在生下孩子後,竟然借著這個孩子,終於完成了那千年都無法度過的人劫,位列了仙班。
人雖然不在身邊,但午夜夢回的時候,總會入夢來。
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把我兒李瞳養到18歲的時候,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和兒子辭彆。
從此,這小茅屋裡麵,再添一個麵帶笑容的人偶雕像。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