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為師看來,習武之人無論學任何兵器都要有變化。不能機械的按照譜子來練。想要做到變化,就要對槍法了然於胸。”
“然後根據對手的招式做出相應的變化。當對手用刀劈來,你可以用槍招架,也可以躲避對手的攻勢。借此看出他招式的破綻,乘機反攻。”秦毅頓了頓,提高了聲音。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要在河底練習槍的直刺。剛開始五百下,到一千下,兩千下。然後換一個招式。反複練習,直到大槍揮動自如。”秦毅拍了拍楊昭的肩膀,說道。
“河底練槍?”楊昭心中發虛。
“需要多久?”
“每天練習,剛開始要求不高。一個月內,精通槍法第一招。之後每個月換一個招式,一年後,我要你能大槍運轉自如。”秦毅直起身,背著手道。
“是,師父。”
--------------
光陰似箭,一晃一年的時間過去了。時間到了開皇九年正月。楊昭時年六歲。
“梆——梆!梆!”
秦府,客房
遠處傳來更夫的敲更聲,天色已五更。隔壁小房間門吱嘎一聲,秦安從夢中驚醒,抬腳走出門外望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背著布包,布包裡裹著長槍。他躡手躡腳地走出院落,朝城外的溪流走去。
秦安不由輕輕歎氣。師弟在服下師父給的藥丸後,對學武越發癡迷。意誌比原來堅持多了。從學武開始到現在,每天五更時分起身,從無間斷。
其實叔父要他每天卯時就要到溪流裡練習槍法。但是楊昭嘗到藥丸的甜頭後,自覺自願早起兩個時辰,跑步去溪流裡練武。自律程度快要趕上另一個討厭的家夥了。
而自己卻沒法堅持.......
“或許這就是我與魏文通以及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吧”
秦安喃喃道,隨即又躺下,回想著自己學藝時的事情。
他的武藝自四歲時祖父傳授的,練的是秦家心法。祖父亡故後,叔父又將秦家鐧的奧秘傳授予他。
並且帶他突破習武的滯固期,達到破功期。讓他能自由發揮出秦家鐧最有威力的招式。可是他覺得自己武藝還是停滯不前,沒法再進一步.
前天聽聞魏文通少時突破破功期僅用了兩年零三個月,驚得秦安當場呆住了.......
------------
楊昭背著包裹徑直走出秦府,向西走了片刻,來到一條小河旁。這條小河的源頭在縣令府後院,經過一條地下河。
又從西市西北的一片池塘內冒出,形成一條小河,彎彎曲曲流向利人市,所以小河便叫西市溪。
此時河麵上光滑如鏡,如同水晶玻璃般。它在晨色半朧半照的照耀下閃著耀眼的光芒。楊昭從包裡摸出一小瓶酒,又將一丸丹藥用酒服下。他除去上衣,下麵僅留一條短褲。
楊昭開始跑起步來。經過一年的訓練,楊昭有點明白秦毅的心狠。讓他在刺骨的河水裡摸魚。是為了鍛煉他能夠承受極寒的考驗,為以後水裡練槍做準備。
但是這需要習武之人的身體本身支撐。所以就要用丹藥和藥酒包來改造身體。讓體內氣血充足。而跑步則是訓練肺活量,使心臟強大起來。
這些都如法醫探案時的證據鏈,一環扣一環,相輔相成。倘若一環掉地,那後麵環節就如多米骨牌一般,“拍啦拍啦”倒地不起。
-------------------
半個時辰後
“撲哧撲哧”,楊昭停下腳步,躺在樹木下大口喘著氣。他撿起旁邊樹上掉落的果實,放在嘴裡嚼了嚼。
楊昭背對溪流,從懷中小瓷瓶摸出一枚紫色的丹藥服下。然後他雙手撐地,兩腿盤下如彌勒佛般緊閉雙目,嘴裡念著靜心咒。
這是秦毅教給他的道家心法中的一篇。可以使心情放鬆,肌肉舒緩,注意力彙聚於腦海中。讓丹藥的藥力流轉於全身,體力在一點一點恢複........xszWω㈧.йêt
三柱香後
楊昭從地麵上站起,抄起倚在樹上的長槍。他瞥了一眼岸邊一塊不規則形狀,估摸五百斤重的山石。
他慢慢拿起長槍,長槍長約六尺,槍尖做扁平狀。槍尾是三尖兩刃錐,約兩尺左右。
楊昭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長槍,縱身跳至半空。“喝”的一聲,一槍刺入冰麵。楊昭還嫌不過癮,緊接著雙臂貫力,用手一絞。
“嚓”、“嚓”,“嚓”,槍尖切割冰層,露出長約三尺,寬約五尺的長方形方洞。
他走上岸,雙手移動山石,‘咚!’的一聲,巨石被推進冰窟窿中。起先浮在水麵上,然後一點一點沉到水底。
此時,楊昭經過劇烈運動,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腹中丹藥化開,使他如身處火災現場被巨火焚燒,燥熱難受
楊昭不再遲疑,掏出早已準備好的手帕。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縱身跳入河中。此刻他隻有一個想法:用冰水衝去身上的炎熱。
時值四九,正是冬日裡最為寒冷的日子。河水嚴寒刺骨,仿佛將人的心臟、骨髓凍成閃亮的冰雕般的感覺。楊昭漸漸習慣,水沒過頭頂,身子如重物般沉到水底。
河底,楊昭找到自己一年前用槍尖刻下“臥薪嘗膽”四字的大石。他雙腿夾住大石,讓大石正麵轉向,雙手持槍朝大石刺來。
寒冷和水的阻力使他長槍刺的頗為艱難,楊昭見慣不慣。漆黑一片的河底,隻有少數魚兒在活動。
他急速揮舞著長槍,大石上露出一個一個的槍洞,如馬蜂窩般密集,遍布大石周圍。
一下,兩下,三下.........五百下後,楊昭腦袋探出水麵呼吸著由來已久的養分。隨後,他潛入水底,繼續練習,一次又一次。
---------------------
‘嘩!’一聲,他再次浮出水麵。這是他的最後一次換氣,這一次他要挑戰自己:在水下完成一套槍法。
楊昭潛入水下,挑、刺、砸、劈、點、戳,連續使出。快若閃電,他的雙臂酸疼,每截骨頭好像被人撞擊般斷裂開來。
水底無邊的深淵中。他強迫自己動作迅速揮動大槍,雙齒緊咬嘴唇,透出一絲血絲。
一、二、三.........一、二、三...........
楊昭心裡數著數字,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手用力地握著長槍。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九百九十九
他雙腿一鬆,雙手倒托長槍,身子朝上浮。在即將衝出水麵的那一刻,他刺出平生最為伶俐的一槍,槍尖透過水麵釘在樹木上。
‘嘩!’他終於衝出水麵,一股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
楊昭渾身癱軟,貪婪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瞧著樹木上的長槍。他終於做到了武藝的最高境界:化繁為簡,樸實無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