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大哥的默許下,伏特加頂著島袋君惠“您真是太熱心善良了”的眼神和雪莉因為壞主意得逞而有些小得意的表情,承擔了墳墓搬遷過程中的絕大多數力氣活。
隻是大半個下午,就悄悄地將人魚之墓遷至了少有人煙的山崖頂上。
這樣一通工程下來,明明是四個人的工作量,卻隻有伏特加在流汗。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摘下自己的墨鏡,就像牛戰士從不摘下他的麵具。
最多是默默地把手指伸入鏡片與眼睛的縫隙之中,小心翼翼地將流下的汗抹去。
好怪哦,再看一眼。
第一次見到這幅場景的雪莉用目光緊緊鎖定了伏特加。
真的好想把他的墨鏡取下來。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雪莉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隻是插在口袋中的手指不自覺地勾了勾。
伏特加並沒有察覺到有人正覬覦他的真正形象,想要破壞他的固有設定。
他隻是難得地向自家大哥投去了幽怨的眼神。
難道我不是您最忠實的小弟了嗎?為什麼您不開一開尊口挽救我於水火之中,反而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樣子沉默著遠離了我?
您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琴酒讀懂了對方的眼神,但他麵上依舊是一副我自巋然不動的作派,假裝在看遠處的風景。
[對不起,我沒有良心.jpg]
[黃豆微笑揮手.jpg]
在島袋君惠終於在新修葺的墳墓前完成了祭拜之後,雪莉肅了肅臉上的表情,向對方走去。
迎著巫女小姐有些疑惑的表情,她往前傾了傾身子,像是要說一些隱秘的話語。
“走吧。”
琴酒看了一眼已經貼在一起的兩人,率先大步向山下走去,黑色大衣的一角翻飛著,帶起了一片涼風。
“我們還要去完成那位先生的囑托。”
“啊?哦。”
伏特加其實還沒太反應過來,但體內裝載的“對琴酒專用GPS導航係統”已經促使他下意識地跟上了對方的步伐。
兩名少女被落在密密的草林之外,一時間山路上隻剩下了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之中,走在前方的長發男子突然出聲。
“伏特加。”
“什麼事,大哥?”
後麵的墨鏡小弟也應得很快。
“挖完坑後,你手上的鐵鍬就可以放下來了。”
要不然你一直舉著個鐵鍬在我身後,一路的空氣被劃開化成冷氣流一個勁兒地往我脖子後鑽,會讓我覺得你是想謀害我,隨時可能往我後腦勺上砸一鏟子。
這種戰略性武器,一定要及時收繳。
伏特加:……
“哦……”
.
在琴酒和伏特加待在登島口附近暗中觀察的這兩天,島內悄然興起了一個傳聞。
據說由於世人對人魚的存在越加篤信不疑,神明能夠借此收集到更多的信仰,因此為了回饋它們的信眾,將在儒艮祭典之外,另賜出一支儒艮之箭,為它們最虔誠的信徒賜福。
和大街上各家店鋪中的買三送一,或是回饋大眾清倉大甩賣沒有多少本質上的區彆。
但對於被傳說洗腦忽悠瘸了的資深信徒們來說,這便是一場令人豔羨的機遇。
而這一場機遇就降臨在了門協紗織的頭上。
夜晚,她與一些友人在飲酒玩樂之後回到家中,剛推開大廳外的門,就有一根羽箭破開黑暗倏地一下飛了出來,深深地釘入牆柱之中。
白色的箭尾還在微微地顫抖,門協紗織的酒卻被一下嚇醒了。
她倉皇地左顧右盼,卻無法判斷這支箭是從何處射來,隻得屏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過後,周圍再也沒有其他任何聲響,她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門協紗織撫胸讓自己因方才變故而急速跳動的心臟逐漸平緩下來後,再慢慢湊到那支羽箭麵前觀察。
這一看,則是讓她原本的忐忑化作了莫大的狂喜。
這是一支儒艮之箭!
她的發小島袋君惠就是負責祭典的神社巫女,近些年就是由她來將儒艮之箭轉交給被選中之人。
所以她自然不會認錯。
島內近期的傳聞在她腦海中閃過,沒想到自己竟會成為那個應驗之人。
門協紗織興奮地將這根羽箭拔下,左右確認自己的酒鬼老爸沒有在這附近後,便迅速溜回了房間,將其珍藏了起來。
她沒有注意到,在緊貼著箭杆的羽叢底部,粘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微型電子裝置。從外麵看來,它與黑硬的箭杆已經完全融為了一體。
“這個竊聽器,回去後再還給你。”
路燈之下,雪莉一手插在口袋中,另一手上下拋動把玩著一個小巧的入耳式耳機。
“你說過的,那根儒艮之箭交給我,隨便我怎麼處理。”
“那我把它用來送人,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她的話語間帶上了幾分笑意。
陰影之中,倚靠在牆邊看不清麵貌的黑衣男子隻是“哼”了一聲,不置可否,隨後直起身子扭頭就走。
“這種無聊的事以後不要再叫我了。”
他擲下一句話,讓其飄飄蕩蕩地落在了冷硬的水泥地上。
獲得了這份幸運的門協紗織並沒能快樂多久。
幾日後儒艮之箭的失蹤給她帶來了不亞於那份狂喜的恐慌。
儒艮祭典的次日,她在發現“長壽婆”沒有受到那場火災的半點影響後,就成為了人魚傳說最忠誠的信奉者——不老不死的例子正擺在她的眼前。
得到儒艮之箭後,她更是認為自己受到了人魚長生不老的庇護。
作為一名虔誠的信徒,門協紗織不會不了解丟失了箭的後果——那將會是災厄纏身、邪祟到訪。
同樣的預言在信與不信者之間的差彆是巨大的。
若是普通湊熱鬨的遊人,最多隻是付之一笑,可門協紗織卻如失了魂一般在家中大肆翻找。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她顧不得隱瞞和小心翼翼,而是不放過每一個角落,把整個屋子翻得淩亂無比。
這樣的大動靜連她那個無時無刻不處在醉酒狀態的老爹都驚動了。
“紗織,你瘋了嗎?你在乾什麼?”
酒鬼的發聲讓因為沒有頭緒正在抓狂的門協紗織一頓。
她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直衝到她那老爹的麵前,抓住對方的雙肩狠狠晃動起來。
“是不是你拿走了?是不是你拿去賣錢了?”
“你在說什麼?”喝醉了的人手下沒輕沒重,一把便把門協紗織推倒在地,“什麼賣錢?”
男人對這個話題總是很敏感。
“我的箭啊!我的儒艮之箭!是不是你拿走了?”
“這可是神明看在我的虔誠上,為了給我解惑,特地賜給我的箭!”
在門協紗織看來,自己和同伴放火試探長壽婆是一種對人魚傳說的質疑。發現長壽婆未死後,自己轉變了態度,心服口服地信奉著長生不老的存在,從而感動了神明。
因此神明才會賜下一支儒艮之箭,告訴她真相——不老不死的人魚是真實存在的。
聽到關鍵詞,男人也直起了身,沒有回答自己女兒的問話,而是從醉酒狀態脫出來了些,急切反問道:“你什麼時候得了儒艮之箭?你怎麼不告訴我!”
“快!快給我!我認得一對來島上的遊客夫婦,他們兒子得了病,想出一百萬收一根儒艮之箭。”
“紗織,我是你爹對吧。”他臉上帶著紅暈,嘴中冒著酒氣,笑著搓了搓手,“既然你拿到了箭,那就是我們家的財產了。家裡的財產當然應該由我來處理。”
“我也很久沒有喝到好酒了。”
麵對不停湊近的父親,門協紗織厭惡地皺了皺眉,重重把人反推回去,自己往後撤了好幾步。似乎是要把自己一肚子的焦急和怒火一齊發泄出來,她大吼了一聲:“都說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