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是……”
森鷗外一時無話可說。
畢竟精心謀劃、天/衣/無/縫的詭計,卻因世事的巧合而出現了一道致命的瑕疵。
也不知道該作何感慨。
“好啦,寒暄就到此為止吧。我也已經滿足了森先生您的好奇心了。”
“夜深了,接下來就請您做個安眠的好夢。”
“像外麵的那些守衛們一樣。”
隻是眨眼之間,纏著繃帶的少年就出現在了中年男子的近處。
他的手中穩穩握著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他的首領。
“要不然,森先生您的發際線會越來越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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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船上的封閉房間之中,原本雅致大氣的布局,現在卻變得淩亂狼藉。四周牆麵,乃至天花板上都多出了不少橫縱相間的刀痕,其中還間雜著燒焦的洞痕。
紅發女子右手斜持刀柄,刃尖已然貼上了男子脖頸上的皮膚。
冰涼的金屬隔著那一層薄薄的皮肉,還能感受到其下血脈正規律性地跳動。血絲緩緩地向外沁了出來,持刃者隻要再用幾分力,定然能刺破對方的頸動脈。
而生命似已懸於一線的長發男子麵不改色,他的左手食指扣在了伯/萊/塔的扳機上,槍械平舉,對準了對麵人的額頭。
隻需輕輕一扣,便能在對方的腦袋上開一個大洞。
但兩人誰也沒有走出這最後一步,而是默契地停了手。
無論是尾崎紅葉,還是黑澤陣,都不會因為打上了頭而失去理智的判斷。
尾崎紅葉清楚,對方剛才的話並沒有錯。
她就算能殺了黑澤陣,拿到遊船的控製權,恐怕也來不及左右遠在港/黑總部的最終結果。
這艘遊船確實已經在返航的路上了。
可這段路上所需耗費的時間,她無法縮短。
而且,對方現今明麵上是以黑衣組織乾部的身份前來進行談判的。
如果殺了他,無疑會挑起兩個組織間的鬥爭。
無論今晚在總部博弈中贏到最後的人是誰,明日起整個組織都必然會陷入一陣混亂。
在這種時候,招惹上根基深厚的外敵,對於組織來說將是一場極大的災難。
港/黑乾部迅速在心中權衡了利弊,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人殺不得,起碼現在還不行。
殺了百害而無一利。
恐怕這一點也在他們事前的計算之中,否則對方也不會在一開始就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黑澤陣同樣不會真正下手。
他雖然帶著匣子和能點燃火焰的戒指,想要解決掉對方並不是可能性為零的事,但尾崎紅葉到底是自己上司,哪怕太宰治篡位成功了也是一樣。
他背叛了森鷗外,但是並沒有背叛港/黑。
一名乾部對於組織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森首領很信任你。”紅發女子話語間帶著歎息之意,“他認為你們的理想是一致的。”
“但太宰不是。”
“但他在實際上會做到。”黑澤陣答道。
為了一些他認為重要的東西。
“無論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那為什麼不是森首領呢?”
尾崎紅葉在這一點上著實不解。
畢竟這在外人看來,有如舍近求遠。
麵對對方的問題,男人腦海中瞬間閃過許許多多的說辭,可最終一個都沒有說出口。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是沒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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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黑大廈的頂層,守衛的成員們都昏迷了過去。
哪怕是陷入了孤立無援的狀態,森鷗外也沒有太多慌亂。
他的異能力[VitaSexualis]被太宰治的[人間失格]克製住,作為異能力本身的愛麗絲無法對對方造成傷害。
首領與乾部之間決定日後整個組織走向的一戰,回歸到了最原始的槍械鬥爭。
“一對一。”
“我很意外,你會選擇這種方式。”
這種似乎並不能給篡位者帶來優勢的方式。
聽到這句話的太宰治卻笑了起來。
他抬手射出一顆子彈:“一對一?這就是您的誤解了。”
“我可沒有謙讓的美德。”
一時間空間似要錯倒,眼前的景象變得朦朧迷幻,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蜘蛛絲絡糾纏在半空中。
從森鷗外的視角看來,卷發少年的身形變得若隱若現,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
這種能力……
這位首領似乎從自己記憶的某個角落裡扒拉出了一點可能的線索。
但他還來不及細想,就感到胸膛上驀地一涼,隨後疼痛自心口處綻開。
他被子彈擊中了。
森鷗外無比明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也許人的大腦在即將陷入徹底的黑暗和安寧中時,反而會變得清醒活躍。
預見到自己即將死亡的中年男子倒沒有多少怨恨,甚至還有閒心評價自己的終局,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欣慰之情。
“Checkmate嗎?其實這樣也不錯吧。”
剛剛射出子彈的槍口處,正冒著一縷毫不起眼的白色硝煙。
少年冷眼看著麵前中年人的身軀搖晃了一下,隨後重重倒在地上。
“也該讓我扳回一局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