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北平城裡時不時有槍炮聲。
甭說老坐地戶,就連何金銀這個生瓜蛋子都漸漸習以為常,可還是頭回這麼近距離的聽到槍聲。
何金銀一縮脖子,閃身躲到一旁的桑樹後。將軲轆桶這些礙事的東西順手一收,頂著劇烈的心跳,背靠牆角緩緩蹲下身子。
和平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靈魂,直麵煙花爆竹以外的槍聲,能有這樣的“條件反射”,已經很不錯了。
屏氣凝神,大約過了有一分多鐘,何金銀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苟住”,猛然間就覺著,後脖頸裡掉進了一粒碎土渣。
剛要抬頭,就瞥見一個“飛簷走壁”的身影快速從牆頭往外奔去,幾個輾轉,就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吊著威亞也不興這麼飛啊!”
望著比他和傻柱加來還要高的牆頭,何金銀有些擔心凶手剛才有沒有發現他。
正值傍晚時分,天剛麻麻黑,對方當時居高臨下,如果自己還楞在天井當院,保不齊順手就給“收拾”了...
腦海裡一番天人交戰,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他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何金銀貓著腰、墊著腳、一步一步往裡挪動,隨即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紅與白交織,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腥味,何金銀跪縮在地上,膽汁都快嘔出來了。哆哆嗦嗦爬起身這就要跑,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叫他。
“榮哥兒...彆怕...老爺他...”
僅有過兩麵之緣的老管家“福伯”已然是快不行了,掙紮出最後一絲氣力叫住他。可也隻來得及塞給他一把鑰匙,話沒說完就瞪著眼含恨而去,臨了臨了還遙望著中院方向。
何金銀不敢再停留,倉惶奔出後角門,一路失魂落魄的走回南鑼,連今天的工錢都沒領。
為了節省煤球,三人一直擠在東廂的北偏房。
這晚沒有故事聽,小雨水幾番撒嬌都沒用,氣呼呼的轉過身去不再搭理“好榮哥兒”。
何金銀手裡攥著福伯最後塞給他的那把鑰匙,反複把玩著,一言不發。鑰匙是黃銅材質,匙柄上並沒有多少劃痕,顯然並不經常使用。匙孔上倒是還掛著一個圓片,可除了裝飾雕花以外,就再沒彆的信息了。
福伯啊福伯,咱就不能說重點麼...
傻柱瞧著木訥呆滯的何金銀,起身弄了一碗熱湯回來。
瞅著都快懟到鼻尖的大海碗,何金銀終於回過神來:“這是?”
“喝吧,小麥煮水。”
淺嘗了一口,沒什麼滋味,回味略帶甘甜。何金銀正覺著渴,乾脆捧起碗一飲而儘。
“悠著點兒!不怕燙啊!”
傻柱揶揄一笑:“藥食不分家,小麥性涼,能安神養心。本還想著加點兒枸杞進去的,可惜把我爹屋裡翻遍了,都沒見著...”
何金銀猶豫著要不要“訴說”,就見傻柱隨意的擺擺手:“喝完了就睡吧。明兒早推開門一瞧,嘿!又是新的一天!”
是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陽照常升起...
一覺天明,何金銀將昨天的所見所聞完全拋諸於腦後,整個人重新恢複了活潑。
吃晌飯的時候,小雨水癟著嘴,扭過頭去不看他,直到他主動央求著今晚多講一個故事才肯罷休。
晌午來活以前,送水工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有吃煙的,有賣呆的,自然也少不了顯擺的。
“聽說了麼?何府昨晚出了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