錫拉胡同19號,何府。
正門掛鎖,貼了封條。白紙黑字的“民國三十八年”字樣,在朱漆門板上殊為顯眼。
兩人躡足潛蹤,繞到甬道側門。孫大聖掏出一根極細的鐵釺子,順著門縫最鬆處插進去,往上撥弄。
“咯嗒”一聲,門栓撬動,隨即就是一陣“嘎吱、吱吱、吱...”的開門聲,在黑夜裡聽起來猶為清晰。
夜半三更,這座北平城新晉“凶宅”,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浮雲遮月,何金銀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怦怦、怦怦”的心跳聲,即便跟著孫大聖,仍舊緊張的有些發抖。
路線和昨天走的不一樣,兩人先摸到極具辨識力的後罩樓,隻見房門洞開,屋內被翻的亂糟糟的。
“這裡是女眷居住的內宅,想來已經被人打著‘搜查證據’的名義搜刮了一遍珠寶首飾,東西藏在這裡的可能性不大。”
孫大聖順手抄起一盞傾倒的煤油燈,邊走邊說。
“事發時,我第一時間就往何府趕。在這裡還撞見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一言不合就動刀,被我兩下就給撂翻在地暈了過去。可這一耽誤...撤退的時候還想著帶上審問一番,結果人已經跑了。”
是那個“臥底”皮三兒麼...騙刀爺說是在找藏金,實際上卻是借機摸到內宅搜刮劫掠...
“我找到何先生時,已然是...趕上外麵有人敲鑼吹哨,根本來不及翻找那份文件,原以為大概率已經被凶手帶走或者銷毀了...”
孫大聖口中的“文件”,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何金銀心底揣測,那應該是一份事關圍城、極為緊要的情報吧...
“直到聽你說了福伯的鑰匙,我才重新燃起一絲希望。或許,何先生將文件和黃金藏在一起了呢?畢竟在我們眼裡,那份文件的價值甚過黃金數倍!”
院中此時已經被清理一空,印象中的場麵沒有出現。停在跨院轉彎處,何金銀暗暗鬆了口氣。
“榮哥兒,彆怕...”
孫大聖原想安撫他幾句,沒成想何金銀聞言臉色更加蒼白...昨天傍晚,奄奄一息強掙著一口氣的福伯就是這麼叫住他的:“榮哥兒...彆怕...老爺他...”
想起剛才還在孫大聖麵前誇下的海口,何金銀逞強一笑,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福伯就是在這兒,將鑰匙交給你的?”
哪壺不開提哪壺,何金銀好似又看到一個滿身血汙的老者,此時正倚著廊柱在向自己招手...
晃了晃腦袋,何金銀努力回想著當時的畫麵:“福伯交給我鑰匙的時候,還一直望著中院。想來是在惦記著何先生吧,忠仆如此...”
腦海裡靈光一閃,孫大聖一把扥住他的衣領:“再說一遍!”
“福伯死前還望著中院...咦!”
何金銀也跟著反應過來了,兩人不再漫無目的、大海撈針,直奔中院。
已經乾枯的紫藤花架後,是何先生的書房。
推開門,在煤油燈微弱的光照下,已然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一覽無餘。
孫大聖摸著桌案,喟然一聲長歎:“何先生...當時就端坐在文書案後,胸口中彈,雙目圓睜,手裡還握著一把防身用的‘花口擼子’。想來是不甘就戮,匆忙反擊先開了一槍,這才惹惱了賽狸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