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下來,甭說院子裡那幫‘串房簷的’,就連我這個‘吃瓦片的’,連棺材本兒都給捐沒了!餓的連口燒餅都吃不上,院兒裡的租客逃的逃、散的散。隻留下幾戶有手藝的人家兒,輪流照看著我,抱團取暖。”
“我呢,肩不能挑擔、手不能提籃,除了這院兒房,身無長物。等情勢好轉些,為了能吃上口熱乎飯,就將這宅子的地契登記拆分...可有一樣,全款現銀!”
“你二叔何大清是頭一個交齊房錢的,就挑了三間正房。門外那位,常年給媳婦抓藥求崽兒,趕上廠子被東洋人強占,工錢壓的極低,錢不湊手。還是問你二叔拆借才買下的東廂。後來實在沒錢還,就按價折出一間偏房來...”
聾老太語氣一頓:“那麼困難的時候,我都沒肯輕易賣宅子!現在,就憑你小子撞見一樁與我不相乾的醜事,就想從我手裡便宜拿走兩間屋子...告訴你!沒門兒!”
話音剛落,屋外的易中海就“不請自入”。隻見他踉蹌的搶奔進門、跪爬兩步,一把抓住聾老太的拐杖,語氣誠懇,聲音顫抖。
“老太太!千萬不能遂了這惡毒崽子的心願!他不是想要挾我麼,隨他去!大不了我給何大清磕頭認錯!也不能讓您老人家的棺材本兒就這麼便宜了外人!”
何金銀聞言心裡暗罵,明明是他有求於自己,才說了沒兩句客氣話,自己怎麼就成了“要挾”彆人的小人?道德至高點這麼容易被占領麼...
以不變應萬變,乾脆繼續保持著剛才“談判”的姿勢,一動不動。
聾老太吧嗒著嘴隻歎氣、不說話,易中海嚎了兩嗓,見何金銀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看戲的模樣,這才悻悻的站了起來。
“榮哥兒,原本我想著老太太德高望重,由她出麵從中說和,住在一個院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又不是殺頭的罪過兒,說到底無非是讓街坊四鄰們笑話上幾句。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圖老太太的棺材本!”
何金銀裝作詫異的問道:“易大叔何出此言?我和老太太不過是商量著轉租為買,您就突然衝出來說了一大堆不相乾的話...”
易中海頓時卡了殼,他擰著眉思索了一陣,又在聾老太耳邊嘀咕了兩句,見她不反對,這才起身衝何金銀說話。
“前院東廂兩間房是吧?一百二十塊銀元,我給你作保!一年以內,什麼時候湊夠了錢,什麼時候去過戶改契!在這之前,老太太仁義,一個月一塊五銀元不變,租給你兩間!成不成?”
“八十!十年以內!北平城現在是什麼樣房價,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兩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最後還是由房主本人開口,一百塊銀元、三年為期。
就此簽下一份協議,與其說是“認購協議”,不如說是一份“保密契約”。
等何金銀走後,屋裡的兩人又竊竊私語了一陣。聾老太猶不放心:“伱就不怕...何大清借給他錢?”
“他還想著法子從這便宜親戚身上撈錢呢!更何況,他現在錢都花在一個寡婦身上...一百塊銀元,就算這小子拉牌兒車,三年能攢下一百嗎?到時候,還不是廢紙一張!您就把心揣肚裡頭!這出戲,他啊,上當了!”
何金銀摩挲著下巴頦兒,腦海裡快速盤算著自己的“餘額”。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期限不過是糊弄兩人的幌子罷了。他心底清楚,北平城距離和平解放沒多遠了...
之前的“存款”扣除這些天的花費,還剩下十七塊銀元。加上最近賣水新入賬的十塊銀元,剩下的存水全部賣出去估計也就能有個四十多塊...
還差三十三塊,上哪兒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