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尚處於接管期,出入城門、沿途檢查都要靠“路條”。
在何金銀眼裡,這就是後來“介紹信”的雛形。他所持有的路條,由糾察總隊開具。再加上他那一身標誌性的糾察裝扮,讓身後綴著的少年傻柱羨慕不已。
“榮哥兒,人都不怎麼檢查就放行...你得多大官兒?”
見何金銀不說話,緊追兩步:“咱就這麼腿著去?百十來裡路呢...”
何金銀沒好氣的瞪了傻柱一眼:“這不正想法子麼...”
西直門外有往京西、北方向去的畜力車集散地,甚至還能瞧見從門頭溝一線來的“駝隊”。看的何金銀嘖嘖稱奇,誰能想到,駱駝這種和“沙漠”掛鉤的生物,竟然會是民國時期北平城對外的重要“交通工具”。
當然,往南口方向去以騾車居多,晃晃悠悠的膈屁股...
傻柱擠在車板邊上、晃蕩著雙腿,還在埋怨:“榮哥兒,四個輪兒的我是不想了,兩個輪兒的你還搞不到麼?”
何金銀知道他說的是自行車,一捂前額,這才反應過來,早知道昨天就找孫大聖借一輛...公安大隊除了一輛半新不舊的威利斯,平日裡自行車就是主要出警工具。
“嘁,你會騎?”
傻柱搖搖頭:“前院閻大叔倒是顯擺過自己會騎,但是他又沒有車,估計八成哄小孩兒呢...”
隨即往何金銀身前湊了湊:“榮哥兒,洋車是倆輪兒、那個也是倆輪兒,倆輪兒對倆輪兒...你該會騎不?”
何金銀當然會騎,此時正琢磨著是否該給自己搞一輛,雖然不知道怎麼搞,但他知道...過些年,這東西可是要票的!
中午在沙河打尖兒,何大清雖然不願意來,但提前讓傻柱給兩人烙了大餅。等到南口的時候,日頭已然開始偏西,沒有時間觀念的何金銀隻能看著日頭傾斜程度估算時間,心裡又開始琢磨,除了自行車,好像還缺一塊手表...
自行車、手表,再加上兩間房...自己會不會被人懷疑...
南口毗鄰居庸關,在這座“天下九塞、太行八陘”內,關外還有北口。
到了這裡,憑著路條一切好辦。登記過信息,拒絕了南口鎮人民政府的同誌引路,隨後查看過那間已經坍塌的老屋,由曾給何金銀寫過“投親信”的私塾先生領著,去南口山坡上祭拜過幾座墳丘。
何金銀全程沉默不語,像極了提線木偶。反倒是傻柱有些“自來熟”,一路上問東問西。
紙錢默默燃燒著,化為灰燼被風卷走,何金銀心底默默對著那個倒在南鑼門前的身影暗自念叨,放心吧...
他這番嘴唇輕動、低頭不語的模樣,落在彆人眼中,都覺著是在對亡親說些什麼,一時間都沉默下來。
私塾先生輕咳一聲,嗓音滄桑:“都說‘人吃土一輩,土吃人一回’,地裡刨食一輩子,能延續血脈、躺在地頭,很知足了...更何況,榮哥兒現在出息啦!若是泉下有知,不知要得意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