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中用力拽她胳膊一下,她才反應過來,終於住口不說。
一片沉寂之後,馬成德沙啞著煙嗓子開口:“馬華,你存了多少錢了?”
“不是說到年關的時候,買個自行車,方便找媳婦嗎?”
“這時候搬出去,淨是往外給人家掏錢,不劃算呢。”
看這一家人的表現,馬華已經漸漸消了心裡麵那股鬱氣。
還是那句話,親情不是假的,但是各有各的考慮;馬華不走,有點兒礙眼,馬華一說要走,馬成德、馬劉氏、馬中又明顯擔心他在外麵過不好。
馬華回答馬成德的話:“我在軋鋼廠兩年了,吃喝沒怎麼用錢,住在家裡也不花錢,零零散散花一點兒,到現在存了一百二十塊錢。”
“要能弄到工業票,買個一般的自行車也夠用的,沒必要盯著一百五六十的自行車去買。”
“還是說呢,好不容易存的錢,破開了數,回頭再存就難啦。”
馬劉氏慢慢說著:“這眼看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有什麼事,過了年再說吧?”
言下之意,勸馬華不要急著搬出去。
雖然一切都留給馬中兩口子,可也不能寒冬臘月把小兒子、快過年的時候往外趕,尤其是在外麵租房,那就是白白浪費錢,更加不值了。
曹菊花心說:搬出去才好——
不過丈夫馬中一直用眼瞪她,她也隻好暫且不說話。
馬華說道:“那倒不是,今天我幫領導擋酒,領導問了我兩句。”
“我說我快結婚了,就差個結婚房子。”
“領導說明天上班幫我解決這件事,就是分一個不怎麼好的房子,一月三毛錢住著,從我工資裡麵扣錢。”
“啊?這敢情好!”馬成德、馬劉氏、馬中都大喜過望。
“你撈到分房啦?這下行了!”
“房子應該不是太好,都是彆人挑剩下的。”馬華說道,“我估計還得費事兒。”
“那也比租外邊的房子好!”馬成德喜形於色,站起來來回踱步,“這事兒得趕緊!”
又拍了拍馬華的肩膀:“以後好好乾,彆走歪門邪道!”
馬劉氏也是叮囑馬華,真要分到房子,有什麼忌諱,有什麼講究,還要首先準備好什麼。
馬中也過來跟馬華說了兩句好話,祝賀他分到房子。
一時間,馬華從被冷落的小子,變成了馬家最受關注的人。
馬華跟他們回答幾句話,問道:“有吃的沒?我有點餓了。”
馬劉氏就從堂屋的窩頭筐子裡麵給拿來倆窩頭——這年月糧食寶貴,哪怕是窩頭都不舍得放在其他屋裡,都是放在堂屋和主人在一起,免得老鼠偷吃。
這也是馬華看見廚房鍋裡麵沒留飯,就知道自己肯定找不到其他吃的緣故。
馬華掰碎了冰涼生硬的窩頭,泡在白開水裡麵,勉強果腹,吃過後跟父母兄嫂招呼兩句又回屋了。
他回屋休息,馬成德、馬劉氏、馬中都高興的睡不著了。
一家人一個大難處解決了,馬華以後也不在外麵受委屈,這是多大的喜事!
曹菊花說了一句“誰知道是真是假”,冷水沒潑成,被馬中、馬劉氏訓了一通,氣的瞪眼跺腳也回屋子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馬華到紅星軋鋼廠沒有先去食堂,而是先去了廠領導們所在的三層小樓前。
農機廠來做客的領導昨天就走了,李副廠長看上去也不是什麼可靠的人,馬華感覺昨天那一桌人,真正說話算數的就是那個看上去脾氣火爆、挺難打交道的楊廠長。
楊廠長是血與火裡麵走出來的,吐一口唾沫就是一顆釘。
他來的早,楊廠長卻是有配車來的快,剛等了一會兒,楊廠長的汽車來了。
一下車看見馬華,楊廠長也沒多說什麼,叫他跟著去辦公室,問他具體情況進行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