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士,我們又見麵了。”
圓臉男子看麵相應該隻有十八歲左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少年,他雖然穿著普通的亞麻襯衫和粗布長褲,仿佛是名普通的碼頭工人,但舉手投足之間帶著一股優雅的氣質,配上那靦腆、帶些稚氣的臉,讓安吉爾對他產生了不少好感。
“你好,我記得上午在公共馬車上見過你,沒想到這麼快又相遇了。”
她見對方主動打招呼,也友善地回應。
“那也許是命運讓我們再次相會,我是特裡斯,最近在碼頭幫工。我似乎是第一次在這個市場上見到你?”名叫特裡斯的少年介紹著自己,“也許是我記錯了,不過像你這樣的女士,我如果見過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我住在水仙花街,很少到碼頭區來,今天是第二次到這裡購買材料,嗯,買一些儀式用的蠟燭。”
特裡斯看著她手中那捆蠟燭,了然地點了點頭:“檀香蠟燭,這玩意賣的很火爆,到處都缺貨,你真幸運,能找到這麼多。”
“就是價格貴了點。”安吉爾想著自己多花的那些溢價就有些心疼,不過聽到這種蠟燭很難買到,心裡總算是平衡了些,“聽起來你對神秘學比較了解?”
她見特裡斯輕易認出了蠟燭的種類,好奇地反問。
“嘿,鏡子通靈、魔法儀式、塔羅占卜,說不上了解,隻是經常逛這個市場,旁聽到一些知識而已。”
特裡斯口氣輕快地回答,表情卻全然不是“說不上了解”,而是略帶一絲自得,如同在好友麵前賣弄學識的高材生,但配合上他那真誠的雙眼,並不惹人生厭。
“伱能詳細說說魔法儀式嗎?我正準備嘗試一下,但還不確定具體步驟。”安吉爾配合地接話。
“這你可問對人了。”圓臉少年抽出剛才那把造型繁複的儀式小刀,從鞘中抽出,握著刀把向上一拋,在安吉爾向後閃躲的瞬間又穩穩地用刀鞘接住下落的小刀。
像雜耍一般表演完之後,他才繼續說道:“首先你得準備一把魔法儀式使用的小刀或者匕首,就像我這把。餐刀也行,最好是銀製的。”
“當然,它的作用並不是獻祭牲畜,現在已經沒有那麼血腥的儀式了。小刀隻是用來刻出符咒和儀式的請求,可以在桌子上,或者地麵上,隻要是安靜、清潔的環境就行,用四支蠟燭呈正方形擺好,在中央用赫密斯語刻下你的請求,然後向神明祈禱……對了,你的信仰是?”
聽到特裡斯描述的隻是普通的儀式,而不是更為正式的那種“儀式魔法”,安吉爾暗中鬆了一口氣。
“我是黑夜女神的信徒。”她在胸前畫了一個緋紅之月,回答道。
“那你最好向黑夜女神祈禱,這樣成功的幾率會更大,切記千萬不要向來曆不明的神明禱告,不然輕則儀式失敗,重則厄運纏身,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特裡斯麵色嚴肅地提醒道。
來曆不明……
安吉爾想起灰霧中的神殿,神秘的“愚者”和塔羅會。
根據愚者在塔羅會上傳授的儀式魔法,那段指向明確的三段式描述代表祂很可能是位格等同於七神的存在,雖然目前祂展現的實力遠不如傳說中的七位神明,但也可能是這位隱秘的存在剛從漫長的沉眠中蘇醒,目前的力量隻是祂完整實力的冰山一角。
但不管怎麼說,“愚者”完全當得上“來曆不明的神明”這一稱呼。
“謝謝,我清楚這些禁忌,這也和我從書上看到的知識對應,我不會去輕易嘗試的。”
但很可惜,我已經被“厄運”纏上了……
她在心底默默補充。
見安吉爾從善如流,特裡斯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他繼續介紹著魔法儀式的種類和要點,言語清晰乾練,伴隨著肢體動作的輔助,像是個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大學講師。
安吉爾也耐心地聽著,順便跟自己所學的,真正的“儀式魔法”進行對比。她發現特裡斯所了解的魔法儀式除了沒有使用靈性之牆劃出儀式範圍,以及沒有通過明確的描述指向神明之外,竟然和她從老尼爾處學習到的儀式魔法區彆不大。
看樣子哪怕教會對這些神秘學知識嚴加管控,這麼多年下來也多多少少有些淺層的知識流向了民間,雖然他們沒有非凡能力,不標準的儀式也難以生效,但在相當大的基數下,總有人誤打誤撞地將儀式成功指向某個強大的存在,進而引發各種神秘學事件。
按值夜者內部的統計,廷根市有三分之一的涉及超凡力量的事件,都是由這些對神秘學一知半解,卻敢於大膽地嘗試的普通民眾弄出來的。
教會的官方非凡者竭力控製惡龍酒吧這樣的地下交易市場,管控神秘學知識,就是為了減少此類事件的發生。
雖然效果確實是有限……
以安吉爾略懂神秘學知識的眼光看來,特裡斯知曉的魔法儀式已經非常接近能夠生效的水平了,甚至可以說,隻要他能弄到一些蘊含少量非凡之力的材料,或是從某本圖書館角落裡的神秘學讀本中找到一段有明確指向的咒文,都有可能在某個歪打正著的日期,成功進行儀式。
說不定他已經成功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安吉爾就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特裡斯先生,聽起來你對魔法儀式頗有心得,請問你是否有成功的經曆?”
“抱歉,我隻是有些好奇,如果你曾成功祈求到神明的回應,那我對接下來的嘗試也會更有信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一定攻擊性,可能會讓對方誤解,她又補充道。
“這個嘛……”特裡斯露出的尷尬表情已經給出了答案,“……你也知道,魔法儀式不像塔羅占卜,要成功地和那些神秘存在建立聯係,是非常困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