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陽光不算“火光”。
其實這很沒有道理,在安吉爾的常識中,太陽的光和熱源自於恒星內部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的核聚變產生的能量,人類看到的是它發出的可見光,感受到的熱是紅外線,本質上也屬於廣義上的“光”,既然如此,她在“魔術懷表”的負麵效果影響下,應該也會畏懼白天的陽光。
而她現在站在黑荊棘安保公司門口,上午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卻並不讓她感到畏懼和害怕。
壞消息是,安保公司大門通向二樓的樓道中,亮著一盞煤氣燈。
這些人怎麼敢點煤氣燈的,難道火焰不是人類活在這個世上最大的威脅嗎?
如果瓦斯泄露,被火焰點燃,烈火倒灌進瓦斯管道,整棟樓、整個街區都會被炸毀……
安吉爾有心想掏出手槍,將這盞有可能燒掉整棟房屋的煤氣燈給打掉,但轉念間又想起火藥引燃、子彈出膛時會迸出火星,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開火。
……
“早上好,安吉爾小姐,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從恩馬特港回來了,怎麼站在門口一直不進去?”
昨天熬夜到太晚,以至於險些遲到的克萊恩下了公共馬車,來到黑荊棘安保公司的大門口,正準備上樓,卻發現站在街邊低頭徘徊著不願進門的安吉爾。
他連忙整理了一下因為快步行走而有些淩亂的著裝,開口打招呼道。
當對方抬起頭來望來時,克萊恩驚訝地在她眼中發現了一種情緒。
恐懼。
在這位槍法精湛,近身格鬥技術了得,能冷靜地與中序列非凡者周旋並救下同伴的“刺客”眼中,這是最不可能出現的情緒。
“怎麼回事?身體不舒服嗎?”
克萊恩靠近兩步,問道。
“……克萊恩,你怕火嗎?”
安吉爾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柔弱、可憐,讓克萊恩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是指哪種火?燒掉整片山林的山火,幾年前燒掉半個碼頭區的火災,還是……”
“不,就是那種火。”
克萊恩順著她伸出的手指看去,發現對方說的是樓道裡點著的煤氣燈。
“大白天的,怎麼還有人開著煤氣燈?”
他似懂非懂地回答著,想著等會要跟羅珊小姐提一句,節約瓦斯,人人有責。
“是啊,怎麼還有人敢開著煤氣燈的,他們就不怕把廷根市炸掉嗎?”
安吉爾喃喃道,步履蹣跚,身體搖晃著離那盞煤氣燈遠了一點。
“啊,什麼?”
克萊恩一頭霧水,他發現自己好像跟對方不在一個頻道上。
恩馬特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她過去一趟回來整個人都顯得不對勁了?
克萊恩感覺天氣似乎變熱了些,他取下禮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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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珊,麻煩把接待廳的燈都關上。”
克萊恩把門推開一條縫,朝裡麵正站在接待台後整理文件的羅珊喊道。
“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
安吉爾壯著膽子說道,她繞過克萊恩,推開接待廳的大門,腳一伸就要朝裡麵走去,但邁出的腳遲遲沒有落下,表情也是變了又變,最終還是縮回了門外。
“還是關上吧……”克萊恩看向一臉疑惑的羅珊,苦笑著補充道。
“安吉爾這是怎麼了?”
雖然滿肚子疑問,但羅珊還是聽話地從接待台走出,繞了接待廳一圈將幾盞煤氣燈都關上了,僅剩窗外陽光作為光源的接待廳並沒有變得更昏暗,而是多出了一絲與平時不同的寧靜。
“我也不太清楚,但她似乎出現了某種畏光的症狀。”
燈光全暗後,安吉爾才鬆了一口氣,進了接待廳,隻要視線內沒有火光,她就和平時的表現一致,自己找了張沙發穩穩地坐下,表情也不再驚慌、恐懼。
“畏光?”羅珊也坐到沙發上,好奇地問道,“可街上陽光明媚,如果她真的畏懼光線,是怎麼到公司來的呢?”
“陽光應該不算在內,她害怕的是火光,比如煤氣燈,或是……”克萊恩環顧四周,發現角落裡的水壺正在爐子上燒著水,於是指向那邊,繼續說道:“……那種爐子的火焰。”
跟隨他的指向望去,安吉爾已經恢複正常的臉重新變得慘白,身體也顫抖起來。
“我這就關掉!關掉……”
羅珊從沙發上一躍而起,衝到爐邊,將爐火熄滅,捧著半熱不熱的水壺回到了沙發旁。
“實在非常抱歉,我現在狀態不太好,不過再過幾分鐘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