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個月前安吉爾來到貝克蘭德時差不多,忙碌的站台上彌漫著濃鬱的霧氣,它們由列車頭排出的蒸汽與貝克蘭德自身的霧霾共同組成,但相比往日,已經少了些許刺鼻的氣味。
“由於缺少工人,東區已經有一半工廠停工了,碼頭區也差不多,相比還沒通過的環保法案,這才是最快消除霧霾的‘辦法’。”
克萊恩緊貼著安吉爾,一邊向停靠在站台的蒸汽列車走去,一邊低聲說道。此時他黑色短發整齊地斜梳向一旁,仍然戴著那副金邊眼鏡,但利用無麵人的能力調整了麵部的細節,臉龐消瘦,棱角分明,蓄了數月的胡須也全部消失,讓他變回了20來歲,朝氣蓬勃的樣子。
“但他們加了工錢,甚至比剛簽的法案要求的最低報酬高一倍,你看,已經有很多附近城市的工人來到了貝克蘭德,用不了一周,工廠又全會開工的。”
安吉爾原本對這些事不太了解,但前幾天才在塔羅會上經過了倒吊人先生的“教育”,身旁又有一個對時政頗為感興趣的同伴,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不少最新消息。
他們準備搭乘的那輛蒸汽列車從北方開進貝克蘭德,接下來會繼續向南,直到停在普利茲港,而後者則是兩人“逃離貝克蘭德”的第一站。
列車停穩,車門打開後,烏泱泱的人群從車廂中擠出,這些都是在報紙上知道了貝克蘭德用工荒的消息,前來這座大城市碰碰運氣的人。
不著急,先下後上……安吉爾內心默默想著,目光在一張張充滿期盼和希望的臉上短暫停留,突然緊緊鎖定在一男一女兩名同行的乘客身上。
隔著黑紗,她並不擔心被對麵發現自己的窺探,但還是做賊心虛一般迅速移開了目光,而後側頭看向身旁的克萊恩,後者也呆呆地望著那個方向,直到這一波乘客自身旁穿過,乘務員大聲呼喊著上車的乘客準備檢票時,才收回了視線。
他們耳旁還停留著兩人對話的聲音。
“……我們來看看那套公寓,下午就回去,不會耽誤你的考試,我計算過,現在趁價格不高提前租下來,比新年後再來要便宜20%……”
“……北區?為什麼每個城市都有北區,繼續住在西區會不會更好?”
“和廷根相反,這裡的西區才是富人區,北區有女神教會的大教堂,而且離你的新學校更近……”
一男一女交流的聲音逐漸遠去,安吉爾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克萊恩,後者卻麵色如常,按了按頭頂的禮帽,回望過來,微微一笑,道:
“走吧。”
“伱不去看看他們嗎?”
見克萊恩堅決地搖了搖頭,安吉爾也歎息一聲,掏出車票,排隊接受檢驗後登上了前往普利茲港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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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利茲港是魯恩王國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港口,與東北方向的恩馬特港共同承擔了超過三分之二的海運任務,每天都是最繁忙的一天。
安吉爾與克萊恩坐了1小時的蒸汽列車,來到這座港口城市時,已經是正午時分,兩人利用新的身份找到一處偏僻的旅館暫住下來。
克萊恩本想選擇一套雙人間,但思索了片刻,想到要在這裡住上兩到三天,又猶豫地改成了兩間單人房,這瞻前顧後的動作讓安吉爾頻頻側目,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好在這間旅館提供當時算不上豐盛,但極具當地特色的午餐讓安吉爾很快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享受起炸魚和薯條那讓人懷念的美妙味道。
用完午餐後,趁著中午街上人較少的時間,他們乘坐馬車來到了位於白玫瑰區的普利茲港票務公司,這是一棟有些年頭的三層小樓,出售所有從普利茲港出海的客船船票。
本以為這個時間段人會比較少,可一進大廳,兩人就傻了眼,寬敞的售票大廳足足有七個窗口開放售票,但每個窗口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最長的甚至排到了門邊。
“我去看看船隻信息,你在這排隊。”克萊恩輕聲說道,在安吉爾點頭後向一旁的告示牌走去。
後者則找了個人數較少的隊伍排在了末尾,目光四處打量,很快在一張貼在牆上的通知上停留下來。
“不能隨地大小便……真的會有人在大庭廣眾下這麼做嗎……不能在室內享用狼魚罐頭……是擔心味道太香,讓餓著肚子的人無法忍耐?”
她猜測著,但又覺得可能想錯了方向。
隨著隊列不斷縮短,克萊恩終於回到了她身邊,麵色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