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符咒離開手指的瞬間,安吉爾感覺到一股讓她戰栗的危險氣息從身前傳來,那來自這枚用她血液製作的“災禍符咒”。
但下一刻,這股氣息就完全消失,周圍黑暗的洞窟仿佛染上了讓人感到安寧的色彩,冒出了淡淡的光輝。
感受著右腕“隱秘聖徽”傳來冰冷的觸感,安吉爾知道,自己已經被“皮爾斯·特納”拉入了隱藏在帕拉島上,由多名居民共同維持的噩夢。
她的麵前,曾在萊頓那賣力挖金礦的夢中出現過的風衣男子再次浮現,麵部仍然朦朧不清,但語調已與昨晚完全不同,呈現出一種金屬的質感。
“離開夢境後,你會取下身上所有的神奇物品,進入我的身體,和我融為一體,然後,帶著我的夢境,離開帕拉島,回到……”
他語調平緩地說著,仿佛在對下屬頒布命令。
“我會嗎?”
安吉爾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打斷了“皮爾斯”的話。
“……等等,你還能保持清醒?”
後者如金屬剮蹭般的刺耳聲音錯愕地反問,下意識移動腳步,遠離了冷笑著的安吉爾。
“也許是因為我的‘隱秘聖徽’來自天使,而非聖者的賜予吧,另外,剛才我扔出的第三枚符咒,並不是‘沉眠’。”
安吉爾抬高右手,再次將那枚能夠讓她在夢中保持清醒,而非拒絕所有夢境能力的聖徽展示給這位失控的“守夜人”。
這也是她懷疑對方身份的根本原因。
在貝克蘭德,她曾數次接受值夜者們的入夢、通靈問詢,每次這枚隱秘聖徽都能讓她在夢境之中保持清醒,完美應對,但假如聖徽的作用隻有毫無理由地抗拒入夢,那反而像是舉著一塊大牌子,上麵寫著“我有問題”,完全起不到隱藏身份的作用。
既然如此,身為序列5的高級執事,甚至服用過序列4“守夜人”魔藥,幾乎晉升為半神的皮爾斯·特納,又怎麼會被隱秘聖徽擋在門外?
思來想去,唯有一個可能,就是對方假意表示“無法突破隱秘聖徽”,其實是在為某個陰謀做鋪墊,比如此時,又比如自己真的相信“善良的皮爾斯”,試圖接近他的肉體,結束他的痛苦之時。
如果確實如此,那對方邀請自己殺死他的目的就十分可疑了,一名半神,就算是完全不防禦,真的能輕易被中序列的非凡者殺死嗎?
會不會……這個自稱在與邪惡的皮爾斯對抗的高級執事,其實就是……邪惡的那個他?
而數次在關鍵時刻阻撓對話的,反而才是真正的,想要結束這一切的那個皮爾斯?
隨著她的意念,手腕上璀璨星辰點綴著緋紅之月的聖徽閃動著屬於黑夜的光芒,周圍朦朧的色彩褪去,恢複成漆黑的礦洞。
她的正下方,同樣回到現實肉體的“皮爾斯”肉塊發出一聲和夢中相同的尖銳叫聲,挪動著笨重的身體,不顧腐爛的表皮撕裂出一道道裂紋,黃白相間的羽毛一簇簇延展,拚命躲開著空中“災禍”符咒下落的軌跡。
他同樣感覺到這枚符咒散發出的危險氣息,那是足以讓他雖然被汙染,但仍具有半神位格的軀體直接死亡的危險!
就在此時,那團被劇烈動作撕裂的爛肉之中,一條略顯瘦弱的手臂猛地鑽出,它帶著黃綠的汁液,腐臭的氣味,緩慢而堅定地迎向那塊黑色的鐵片,一把將它攥在手中。
“不——”
帶著金屬摩擦音的吼叫戛然而止,從接觸“災禍”符咒的手臂,到被撕裂的肉塊,整團“皮爾斯”幾乎不分先後地潰爛、崩潰。
那並非曆經失控與重組,經過半年的內部爭鬥而表麵腐壞的外觀,而是真正的,由內而外,每個細胞都呈現出“毀滅”的特質。
“噗——”
一聲悶響,碩大的肉塊裂解,如同一灘被戳破了外皮的膿液,湧向坑洞的低窪處,迅速凝固成暗紅色的汙穢。
就連之前還在飄散的惡臭都完全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看著這塊有半神特性的肉塊死在了“災禍”之下,安吉爾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好運”左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