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爛一口牛肉,正用佐餐酒幫助吞咽的班森愣住了。
“我是指我們的鄰居,那位金發的小姐!”梅麗莎忍不住在桌下輕輕踢了哥哥一腳,破壞他裝傻的表情,“我發現你偷偷觀察她很多次了,你得適應大城市的速度,勇敢一點,你都快30歲了!”
“我,我隻是,覺得她和格蘭傑小姐長得有些像……”
班森矢口否認自己的意圖,匆匆喝了兩口附贈的低度數酒,喝得臉頰有些紅潤,目光躲閃遊移。
但這句回答仿佛觸動了梅麗莎的回憶,她失去了調笑的興致,放下刀叉,看向在冬天蒙上了一層霧氣的的落地窗。
“我也覺得她們很像……”
望著街道上緩緩駛過的馬車,她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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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馬車,佛爾思·沃爾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將冬日的寒風擋在外麵,哈了口氣,沿著威廉姆斯街向前走去。
她在完成“世界”先生通過塔羅會委托的任務,觀察這條街道上的異常。
上次來這裡,她除了滿街的弗薩克人和因蒂斯人外,並沒有發現什麼彆的問題,而作為魯恩王國乃至整個北大陸最大的城市,有些外國人在這徘徊根本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
“就連因蒂斯的餐館也多了好幾家……他們好像在打折,等我拿到‘世界’先生的報酬,要不要帶休過來吃一次因蒂斯大餐?”
目光艱難地從落地窗後溫暖的餐廳、冒著熱氣的牛排和狼吞虎咽的兄妹身上移開,佛爾思本著儘職儘責,對得起報酬的心理,仔細觀察著街道。
很快,她來到了街道中部,那裡的一座小教堂早就被廢棄,爬滿了雜草和藤蔓,因為上次粗略走過,未曾探查,這次她小心翼翼地繞開不知名生物的糞便、泥濘的水坑,進入了深處。
“這座教堂廢棄了這麼久,怎麼一直沒有翻新或是拆除……在寸土寸金的貝克蘭德,這也算是一種異常吧?”
喃喃自語著,佛爾思目光快速在四周掃過,眼神一凝,發現了一處真正的問題。
教堂坍塌的一角,露出泥土的地麵仿佛被誰挖過一般,周圍留下不少浮土,甚至還有手指刨動的痕跡。
“這是……有人在挖坑,而且沒用工具,直接用手刨?”
記下這處問題,佛爾思原路離開了教堂,準備稍後將所有發現通過愚者先生交給“世界”。
同時,富有作家想象力的她腦中不由得出現一副在緋紅月光下,神秘男子跪在地上,雙手像土撥鼠一樣刨坑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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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斯·讚格威爾將雙手舉在眼前,細細查看,他的每個指縫之間都夾著一撮撮暗黃的泥汙,仿佛自己曾像個土撥鼠一樣在田裡挖著樹根。
但他記得,自己昨晚好好地睡在床上!
一臉凝重地望向窗外,他欣慰地發現自己仍在北區的這間住宅內,而非鄉下某個農莊的倉庫中。
讚格威爾的視線轉向書桌,那支他昨晚小心封印在昂貴的金屬匣內的羽毛筆出現在了一本破舊的筆記本旁。
被翻開的筆記上寫著一行行文字,描述著他目前的狀況,就連他視線的遊移、腦中的疑惑也被寫在紙上,仿佛它們注定會發生。
“……因斯·讚格威爾茫然地望向鏡子,試圖在身上找到某些被忽略的線索,但鏡中的他黑眼圈濃厚,麵色發青,仿佛即將死去之人……”
他下意識看向房間另一側的全身鏡,鏡中的自己滿臉鐵青,正如筆記描述。
暗罵一聲,這位才起床的前大主教來到桌子旁,拿起羽毛筆,看向筆記的最後一行,那裡用跳脫的文字記載著:
“……心中的擔憂愈加強烈,謹慎的他拿起筆記本和羽毛筆,收拾好簡單的行李,決定今天就換個住處。”
片刻後,陰沉著臉的的因斯·讚格威爾提著行李,穿著常見的厚款風衣,用禮帽遮掩住瞎掉的那隻眼睛,快步離開了平斯特街。
周圍人來人往,不時有人擠過他的身邊,卻對他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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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過一位打扮奇怪、步履匆忙的中年紳士,埃姆林·懷特在平斯特街7號的門外站定。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拿出金屬瓶,喝下對抗夢境的藥劑,而後才敲響了房門。
片刻後,一名黑發綠瞳,衣著隨意,氣質灑脫的男子打開房門,疑惑地看著他。
“你好,倫納德·米切爾?”
埃姆林看似禮貌,實則高傲地打了個招呼,看向這個外貌和氣質不遜於血族的年輕男子。
“我是,你有什麼事?”
倫納德眉頭輕皺,謹慎地回答道。
“我想購買一件神奇物品,一件能竊取他人非凡能力的物品。”
埃姆林輕聲說道,幾乎是在話音剛落時,就感受到周圍的光線變得靜謐,身心仿佛陷入了沉靜之中。
“不錯的入夢技巧,但對我沒有作用。”
他嘴角微微上翹,體會到了提起做好準備、完美應對他人能力的暢快感。
見對方眉頭緊鎖,四肢緊繃,似乎要進入戰鬥狀態,他連忙掏出“世界”委托給他的那枚徽章,在倫納德眼前晃了一下。
“原來是他們的人……”
見到那枚象征“命運”和“隱匿”的徽章後,倫納德的表情明顯平緩了下來,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周圍的景象如碎裂般消失,恢複成正常的街道。
埃姆林帶著高傲的微笑,跟隨對方進入了房間,片刻後,略顯狼狽地退了出來。
倫納德·米切爾那大膽的要價震驚了這位塔羅會的“月亮”。
7000鎊,我能買多少個新人偶,以及她們的定製衣裙了?
哪怕不用自己出錢,在塔羅會上體會過金錢重要的埃姆林也心痛得無法呼吸。
他躲避著刺眼的陽光,穿行於街邊的陰影之間,離開了平斯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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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路邊的陰影中出現,目送那個吸血鬼進入大地母神的“豐收教堂”,倫納德那俊美的眉毛緊緊皺起。
直到回了北區的家,坐回客廳的沙發中,他才歪著腦袋,悄聲發問:
“老頭,你覺得這是什麼情況?”
“看不出來,他確實拿著‘命運隱士’的徽章,但這明顯不屬於他,”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自他腦海中浮現,“你已經報了價,等待他的反應就行,他背後的人必然會派他繼續與我們接觸。”
“到時,就是你擅長的領域了……”
倫納德說道,的眉頭逐漸舒展,正要拿起旁邊桌上的文件閱讀,突然歪了歪頭,疑惑地追問:
“你說,他背後會不會是和你同一個時代的朋友,或是敵人?”
“你最近想的多,這是好事,但無用的猜測也越來越多,這隻會浪費時間,”“老頭”輕笑一聲,讓倫納德臉上的表情僵住,“如果他背後站著我的敵人,根本不需要這樣試探,我虛弱了很多年,現在暴露就等於失敗。”
話鋒一轉,蒼老聲音帶著調侃繼續說道:
“如果你想要玩偵探遊戲,想找點事做,不妨把手上的那份文件看完,找出些有用的線索,追蹤那個你要複仇的人。”
倫納德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許久後才拿過文件,翻閱起來。
這是一份他憑記憶從紅手套那複刻的案件卷宗,關於參與了販賣人口的卡平之死的案子,以及其中出現的“塔羅牌”線索。
他翻到的那頁,正是獲救的女孩中的一位,艾蜜莉·奧內爾的調查報告,以及那樁被受賄的街區警察刻意隱瞞的奧內爾一家離奇死亡案,上麵用紅筆圈住了兩個名字。
“艾琳·沃森。”
“夏洛克·莫裡亞蒂。”
前一個名稱他有印象,在“黑皇帝”曾出現的“希爾斯頓區極光會襲擊案”中,這位“占卜家”接受過值夜者的調查,但當時並無疑點,因此沒有引起注意。
而後者,曾在“尼根公爵遇刺案”裡,參與過對欲望使徒的調查。
這幾件案子中,都有“塔羅牌”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