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見大家準備好,她再次開口,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由遠及近,逐漸變得沉重的腳步聲,三人回頭望去,建築大門外,剛才三人靠近的位置,一座身高超過四米,體表灰白,頭頂尖角,背生六翼的巨大怪物正緩緩靠近。
這隻能提供“秘偶大師”部分魔藥材料的六翼石像鬼一手拿著比身高還長的石製長戟,一手托著一隻變成了石像的“狩獵黑蛛”,雙眼閃著火紅的光芒,就要踏入這座建築之中。
那是唯一的出口……無需溝通,三人立即明白了目前的處境,毫不猶豫地向深處的洞穴鑽去,踏過寬闊的石階,轉過一個直角,進入了地下的甬道。
這條仿佛為巨人修建的甬道高約十米,截麵呈拱形,深得看不到儘頭,完全無光的環境中,隻有倒吊人提著的馬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甬道之中,密密麻麻地擺放著一具具石像,他們大多是人形生物,少數為體型不同的動物,甚至還有一隻蜷曲著身體的“狩獵黑蛛”,他們以極為規整的方式,由高到低排列在牆邊,向著入口位置,如同兩列儀仗隊。
巨人、精靈、人類,老虎、狒狒、蜘蛛……他們種族不同,衣著風格跨越千年,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通體灰白,表麵精致,精雕細琢,麵部則露出痛苦、絕望的表情,就連動物也不例外。
幽深黑暗的通道,栩栩如生的石像……要不是安吉爾預先提醒,這副詭異的場景可能會讓他們掉頭就跑。
“那塊區域?”
皺著眉頭,阿爾傑試探地詢問道。
三人都想起了剛才的驚魂一刻,以及幾乎被全身“石化”的經曆。
這些“石像”,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類和動物?
如果我們在那塊區域被徹底石化,會不會被那具六翼石像鬼搬到這裡,滿臉絕望,成為他們的一部分?
短暫的驚愕後,三人想起了阿爾傑距離畏懼火光隻剩5分鐘左右,迅速擺脫後怕的狀態,繞過那些被整齊擺放在甬道兩側的石像,朝深處走去。
身後,那具高大的六翼石像鬼的腳步仍緩緩接近,聽著已經進入了建築的一樓,正向地下區域走來。
要不是有“傳送”和“鏡中世界”作為離開這裡的手段,我們此時就該回過頭去,把石像鬼乾掉保證撤離通道……安吉爾思索著,一馬當先走在前麵,絲線探路,黑暗視覺從甬道兩側的石壁上掃過,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幅幅讚美“遠古太陽神”的壁畫。
它們大多由於石壁的開裂、塌陷而不可辨識,但也有一些相對完整的,描繪了和上方那座壁畫類似的場景:巨大十字架、層疊的光輝以及偉岸的身影,祂對抗著肆虐的洪水,撫慰著龜裂的大地,注視著幽邃的星空,就像在替自己的信徒抵擋一切邪祟和災難。
就連七神的教堂也不會這麼直白地讚美神靈,畢竟大家都有各自的聖典,不會把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阿爾傑下意識就想右拳拍擊左胸,為自己信仰的風暴之主說上兩句,但想起這裡沒有“外人”,也就不再裝了。
“這和‘太陽’先生所說的神棄之地神廟裡的壁畫類似,但那邊讚美的是‘真實造物主’,這裡則是‘遠古太陽神’。”
他冷靜地分析道,沒有因為隻剩幾分鐘而過於緊張,放棄探索。
再說,大不了到時熄滅馬燈,在黑暗中探索,我,“皇後”和“世界”都有黑暗視覺,火光其實並不必須……這麼想著,他看向身旁的“世界”,期待明顯學識最為淵博的這位塔羅會成員,愚者先生的眷者給出一定解答。
“或許這位和‘墮落造物主’,和白銀城信奉的那位造物主存在著某些聯係,第三紀有太多目前的曆史學家無法確認的事。”
克萊恩回答道。
在這些隱秘知識上,他,或者說“愚者”,也並不比其他塔羅會成員知道得更多。
我的優勢在羅塞爾的日記,而他隻是生活在兩百年前的人,隱藏在曆史迷霧中的秘密太多太多……他自嘲道,在身後繼續靠近的石像鬼腳步聲中催促其他兩人繼續前進。
走過一幅幅壁畫,在安吉爾通過絲線探索,避開死路的幫助下,來到了一扇足足八米高,留有一道縫隙的對開石門前。
入口是這樣,甬道也是這樣,這座地下建築顯然並非為人類,或者說不止為人類而建造……想到甬道入口處的巨人“石像”,以及徘徊在附近的高大石像鬼,安吉爾有所明悟。
克萊恩則研究起了石門上方的符號,確認了它們代表著死亡和新生,常鐫刻於公墓與陵寢的入口處。
“應該就是這裡,考慮到齊林格斯五年前那次探索用了大致十分鐘,他應該進入了這扇門後……”
阿爾傑說道,主動熄滅了手上的馬燈,以免3分鐘後陷入畏懼火光的狀態,對隊友造成不利影響。
身為序列6,但帶著“蠕動的饑餓”的齊林格斯大致與序列5的非凡者相當,我們這裡有兩個序列5,一個序列4,危險性不算大……安吉爾以眼為鏡,進行了一次占卜,得到危險性不高的結論,遂向克萊恩和阿爾傑點了點頭。
他們一個招出“怨魂”秘偶,穿越石門進入內部,一個雙臂肌肉暴漲,利用暴怒之力直接按向厚重的石門,借著水與風的力量潤滑古老的機構,以近乎無聲的方式將門扉推向兩側。
簡直心細得不像那些風暴信徒……安吉爾暗笑一聲,黑暗中明辨事物的目光由逐漸寬闊的門縫中探向深處,初步確認了房間內的情況。
果然,上方疑似神廟的建築下,是一座古老的墓葬廳……她視線掃過一具具圍成圓形的灰白石棺,在它們中間的空白地帶停留,驚訝地發現地麵繪製著一副彩色的畫。
畫在地上,而非牆上,這有某種特殊的意味嗎……她腦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被畫上描繪的內容所震撼。
這副“地板畫”借助超出第五紀現今流行的有序構圖的風格,以陰暗的色調和寫實的筆觸,用俯視視角繪製著一張長條桌,上麵仰躺著一具背負十字架的身影,他渾身鮮血淋漓,部分肢體缺失,腹部、頭顱開著洞,白色的腦漿、黑色的腸子誇張地湧出。
在他身旁,三道或威嚴,或英俊,或富有智慧的高大身影彎下腰,捧著滴落鮮血的手臂啃食,按著流出腦漿的頭顱吸吮,挖出還在跳動的心臟整個吞下,眼神中流露出邪祟與瘋狂,和他們頗為正麵的形象完全不符。
最詭異的是,在顯然已經死去的仰躺身影胸腹之間,坐著一個皮膚漆黑,陰影及身的嬰兒,他和其他三人一樣,抓著一截腸子咀嚼著,如同在享用美食,表情卻有些瘋狂,隱隱與其他分食屍體的人爭奪著。
如果地板畫僅僅描繪這樣的瘋狂場景,還不至於讓安吉爾感到震驚,畢竟在羅塞爾倡導的“藝術自由”的複興運動後,以地獄般的場景和惡魔的殘忍為主題的繪畫作品並不算少,甚至受到不少富人和貴族的喜愛,暗中購買,私下收藏,形成了小眾但自詡鑒賞力高級的小圈子。
但是,她認出了畫中那些身影所代表的身份……
仰躺在桌上,成為其他人食物的顯然是這座建築中壁畫描述的“遠古太陽神”,而那三個外表偉岸,目光卻無比邪祟的人,安吉爾曾在“太陽”先生展示的“真實造物主”神廟壁畫,以及“世界”克萊恩探索過的貝克蘭德地下遺跡中見到過。
他們,不,祂們分彆是“風暴之主”、“永恒烈陽”,以及“知識與智慧之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