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店開始賣高級點心,不要票有錢就可以買,有的餐館在賣高級菜。
城市居民原有的糖果糕點票,按戶頭發,具體數量每月不同,糕點還要收糧票。
高級也者,也就比收糕點票和糧票的點心貴一倍多吧,如奶糖六元一斤、點心五元一斤等。
原料做工也都有所不同,否則光是錢貴就對不起高級二字了。有錢人家因此不愁錢沒處花了,普通家庭為了哄小孩或嘗個鮮也可能買過一兩回。
高級點心和糖果供應範圍並由城鎮擴大到鄉村。鄉村供銷社賣的是硬殼紅糖餅子之類,看上去不高級還很土,但不憑票證,隻收錢,這就很高級!
進一步又對茶葉、自行車、酒、手表、砂糖和針織品等實行高價政策,一般比正常也就是要收票證的價格貴兩三倍。
冷駿和高全也到老字號餐館“稻香村”來高級了兩次,第一次是冷駿請客。
冷駿看菜單,帶葷的菜最起碼是5元,一直到20、30元。請高全點高全說你點你點。
便點了一碗10元的紅燒肉,一盤6元的涼拌豬耳朵,一盤5元的金鉤燒白菜,高全截住說行了。
在服務員殷切鼓勵的目光下冷駿還是又點了個湯和一瓶國產紅酒。
環顧餐廳空蕩蕩的。進餐過程中才又來了夫妻倆。
男的四十多歲,一套半舊黑呢製服緊繃繃地裹在身上。
女的三十左右,燙頭,皮膚上有些疙瘩。穿紅黑花格呢外衣,綠色軍用呢褲。
夫妻倆頭碰頭看著菜單商量了幾分鐘。服務員臉上的不屑都要掉下來了,才要了一個十一元的京醬肉絲和一斤花卷。
京醬肉絲小小一盤。女人一口接一口吃,男的將花卷撕來蘸油湯吃。肉絲和一斤花卷都掃而光。
冷駿還和郞喬進過幾次高級餐館,都是郞喬請,他隻請了一次。
第一次他隻是作陪。郞喬想請史家三姐弟吃回高級餐館,覺得自己去請沒把握,先由冷駿出的麵。坐下才說是喬哥請客。
館子就是以城市命名的飯店,可見高級程度在本市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這次五個人吃了七十幾元,包括五碗三兩的米飯。
三姐弟因為弟弟是農村戶口,兩個姐姐才有肉票,加起一個月有一斤肉。他們通常是分成兩回吃,一回三個人吃半斤肉,筷子才動就沒啦,隻能稍稍解一點饞。
高級廚師做的菜跟媽媽和姐姐做的菜色香味天差地彆。
麵對這一桌菜郞喬心目中的主客吃得好少主要是在吞咽自己的眼淚。弟弟則三管齊下,嘴加上兩隻眼睛。隻有二妹吃得自自然然,舉箸倒也不翻山越嶺,這靠郞喬不斷換碗碟的位置。
三姐弟都幾乎沒有說話,在沒有人教的情況下把餐飲禮儀真是做到家了。
桌麵都是郞、冷二人的聲音,史蕾偶爾插科打諢一兩句。
味苑食品廠的淩廠長特來坐冷駿的黃包車。
味苑食品廠停產三年了,現通知他開始生產隻收錢不收糧票和糕點票的高價點心和糖果,統稱高級點心。
淩廠長廠門口下了黃包車,也不知是廠門鎖壞了還是鑰匙不對,他老打不開廠門。冷駿主動說我來吧,接過鑰匙串隨便用一把鑰匙就把鎖打開了。
淩廠長興奮地在背上拍他一掌,進去在滿是鐵鏽和灰塵的車間站著。
“你會鉗工?”
“哈,我不光鉗工,什麼都會!”
“好,請你到我廠裡來上班吧!”
“行!”
冷駿遇到很多次被人請去上班,且都是不算差的工廠企業,他就為了尋找白藥師而堅持每天遊弋於大街小巷。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是自己鼻嗅的工夫比眼觀強一萬倍,在離開土坪時問甄翁要一件白藥師遺留的物件,祖孫倆都說沒有,所留下的藥早就用完了。
他自己忽記起甄翁承認是白藥師送的差點斷送了自己小命的幻苦艾香的餘燼,翻建棚屋並未清除屋內地麵,他心存僥幸地去尋,還真的尋到了一小截燃到最後的竹枝。
覺淩廠長有緣,那邊久尋無果,這邊答應了再說。
味苑食品廠設備要修要換,淩廠長對逮著個豪爽的多麵手非常滿意。戶口問題,淩廠長叫冷駿先工作,以後再回鄉開戶口證明。
高級食品推出後風頭正盛,飲食界和餐桌上又殺出“代食品”這個程咬金。
比下裡巴人還不如的代食品與屬於陽春白雪的高級食品同時登台,也是奇了。
這時連教師、乾部也開始浮腫,用拇指按小腿內側的脛骨,按起的小窩很久都還在。
教師,如校醫室檢查為浮腫,便可領到一種“康複丸”,長條狀有刻痕,每次掰一節吃,一日兩節。
配方之一:細糠1 斤,黃豆4 兩,車前子4 兩,陳皮一兩,將這些磨細、炒熟後,再加蜂蜜調合做成。
至少一半是給孩子吃了。於是小孩也經常在家檢查爸媽的浮腫,去按爸爸或媽媽的小腿內側,驚喜道:“有窩窩,有窩窩!”
由科學院向全社會推薦的代食品有包穀稈粉、小麥稈粉、橡子麵粉、小球藻等。
與過去荒年中將這些東西直接拿來吃不同的是用搗碎、過濾、晾曬等簡單工藝先將其製作成澱粉。
然後最好還能摻和一定比例的糧食如米粉、包穀粉等,再做成花卷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