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立春之後。
雁雀關,北門之外。
出了城門往左,原先的空地上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推著板車的,背著包袱的,牽著孩子的……什麼類型的人都有,但他們身上穿著的大多都是粗布麻衣,甚至還有一些人的衣服破了幾個洞,露出了裡麵的棉花。
天上在飄著細密的小雪,站在人群中的劉二,額頭上卻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將綁著行禮乾糧還有農具的板車放下,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有些抱怨地對身邊的老者說道:“阿爹,天氣這麼冷,我自己去就好了。”
不著痕跡地板車一眼,如果隻有他一個人,也就不用拿這麼多東西了。
“您年紀大了,這天寒地凍的,要是摔著磕著,我可怎麼和阿母交代啊!”
嘭!
抽著旱煙的老者拿起煙杆敲了一下劉二的頭,斜瞥著他說道:“怎麼,嫌棄你老子年紀大了,拖你後腿了?”
劉二不敢反抗,縮了縮脖子後囁嚅著說道:“哪兒啊,阿爹您老當益壯,兒這不是心疼您老嘛!”
老者抽了口旱煙說道:“彆操那些不該操的心,你爹我身體壯著呢!”
“是是是。”
劉二連連稱是。
“行了,彆裝了,你那點心思還能瞞住阿爹?”
老者吧嗒吧嗒抽著煙,看到兒子露出一臉訕笑的樣子,不屑地說道:“你以前但凡用點心,你老子我也不用跟著你受這份罪。”
此話一出,劉二頓時更加尷尬。
老者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看到,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田和人不一樣,你要是糊弄田,田也會糊弄你,特彆是開墾新田的時候,若是用不上心,苗子要是不長,你這一年就都白乾了……”
“阿爹,彆說了……”
劉二察覺到四周看來他們父子的詭異視線,連忙抓著老者的袖子低聲求道。
老者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在這麼多人麵前繼續打擊自己的兒子,伸手將煙鍋在板車上磕了磕,將裡麵的煙滅掉。
出門在外的,煙要省著抽,抽兩口暖暖身子就好了,若是不小心抽完了,那等癮犯了可沒處買去。
見到阿爹不再說教自己,劉二鬆了一口氣。
然後抬手撓了撓頭。
都怪他以前貪懶,明明祖祖輩輩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子,但現在都已經二十多歲了,在種地上卻是一個二把刀。
這次,他爹就是擔心他開墾出的田地會種不出莊稼來,所以才頂著花白的頭發也要和他一起走。
老者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欣慰之色。
其實也怪他,因為是老來得子,所以老兩口從小寵著疼著,也導致了兒子長大之後五穀不勤,連塊地都種不好。
原本他和老伴還有些擔心,等自己二人故去之後兒子該怎麼生活。
但是,在官府貼出告示之後,兒子卻一反常態,主動要去草原上那座新建造的城池那裡,響應裕王殿下的號召去開墾新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