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福伯很快就送上來了泡好的新茶。
柳建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後,眼神落在書桌上的白色信封之上,鬼使神差地喊住了管家。
“福伯。”
從柳建德父親還在的時候就是柳府管家的老人停下腳步,回過神來躬身說道:“老爺,您有何吩咐?”
他隨手將茶杯放在桌上,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說道:“福伯,你對於裕王親征一事是什麼看法?”
“裕王?”
福伯楞了一下,隨後便反應了過來:“您說的是北疆的那位王爺?”
柳建德微微頷首:“正是那位王爺。”
宰相門前三品官,身為都指揮使府的管家,福伯雖然沒有官職在身,但有時候卻要比很多低品秩的官員還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而福伯不僅知道裕王親征一事,同樣也知道自家老爺真正的糾結是什麼。
柳建德將裕王派來使者一事簡略說了一下,有些煩躁不堪地問道:“福伯,你說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聞言,福伯沉默了下來。
正是因為知道自家老爺子真正糾結是什麼,他反而不知該如何去說。
片刻之後,福伯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老爺,老奴年齡大了,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但仍然記得您第一次跟著老老爺上戰場回來,一天一夜沒從房間內出來。”
“老奴記得第二天進入當時您還是少爺的房間時,您也問了我一個問題。”
柳建德眼神恍惚,幾乎也回到了那天的早晨,不由自主地說出了當時自己問出的問題。
“那些蠻夷為何能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也下得了如此殘忍的手?”
“正是這個問題。”
福伯又歎了一口氣,躬身行禮說道:“老爺若是想通了這個問題,或許就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老奴就不打擾老爺,先退下了。”
柳建德沒有說話,也沒有去注意管家福伯什麼時候離開的書房,自說出了自己數十年前的問題之後,便陷入了恍惚之中。
那個問題,當時還還不是管家的福伯隻是歎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後來,他又去問還未去世的父親,父親也隻是歎了一口氣,隻是說:“什麼時候想通這個問題,就真正知道邊關這不畏生死的數萬將士真正想守護的究竟是什麼了?”
再後來,父親戰死沙場,接過父親遺誌的他,一心隻想著驅除蠻夷,逢戰必前,但心中的那個問題卻一直沒有真正的答案。
隻是再也沒有提到過。
今天,福伯突然提出了這個問題之後,他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來,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父親口中的那個答案了。
其實答案就在他的問題之中。
不過蠻夷二字而已。
蠻夷同樣也是人族,但他們從小接受的觀念便是從不將自己族外之人當人,而是看作了牛羊一般可以肆意宰殺的牲畜。
在他們眼中,臨近的大離之內全部都是長滿了肥膘的兩腳羊,也是饑荒之年的備用糧。
這便是為何蠻夷之人一旦糧食短缺,不去想彆的辦法,而是直接揮兵而出,直接行那搶掠燒殺之惡性。
因為這便是蠻夷的本性,他們披著人皮的外表,但骨子裡卻與野獸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