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的大雨自降下之後,便一直沒有停下,甚至沒有減弱半分。
雨幕的遮蔽之下,慘烈的戰場也變得朦朧了起來。
廝殺聲卻變得更加清楚,到最後完全蓋過了雨聲,即便閉上眼睛不看,也知道這是怎樣的人間煉獄。
然而身處其中的人卻轟然不覺。
進攻與反攻之間,大離援軍的驟然出現,兩方加起來十數萬的軍隊完全混合在了一起,前後左右都是友軍,也都是敵軍。
廝殺間,有了紅了眼,分不清兩軍的衣服,看到人影就毫不猶豫地出刀。
混亂中,有人心境破防,手中的武器在沾染了太多的鮮血後,終於掌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彼此交錯的時候,也有人眼神一直明亮,冷靜地殺著不屬於己方的身影。
指揮?
不,已經沒有指揮了。
在大離援軍截斷了大食軍隊的退路之後,這已經變成了一場不死不死的戰爭。
前進者有可能死,後退者不一定活,躺在地上裝死屍者,早已被踩成了看不出人形的碎泥,與泥土混合在一起,又被大雨衝刷乾淨。
卻在下一刻,又被踩上了泥印。
生與死的界限,在這一刻再也沒有人能分清。
隻有在天氣放晴之後,還站著的人才終於發現,這裡還屬於人間。
比地獄還要慘烈的人間。
……
帝辛用僅剩的單臂,拄著早已斷成兩截的長矛,屹立在全部都是死屍的戰爭上。
沒錯,都是死屍。
一天一夜的廝殺過去,整個戰場上幾乎沒有了可以站人的地方,數不清的屍體堆積在一起,風一吹帶來讓人作嘔的氣味。
有著本尊的神海作為後援,帝辛的神魂力量依舊充沛,但這具分身的神魂卻早已疲憊,先天境界的身體也達到了極限。
他的左臂更是在戰鬥快要結束的時候,被敵軍砍斷。
被一個完全沒有修為的敵軍士兵,用普通的製式長刀,直接砍了下來。
雖然那名士兵被反應過來的帝辛用斷裂的長矛刺穿了心臟,但他的左臂卻已接不回來了。
但帝辛的臉上卻並未露出半分後悔。
他以前很少親自踏上戰場。
彆說是在偽裝成為根基被毀的廢人之時,便是後來不再需要隱藏修為的時候,他更多的也隻是居中指揮。
隻有一些特殊的任務,他才會親自上場。
就比如大離遠征軍登陸南洋之時的那場伏擊戰,以及那次對大食物資船的偷襲。
因為他知道,在修為最高是二境的情況下,他就算親自上陣廝殺,在數萬人的戰場上,也不會比其他的二境強者強出太多。
凡人的戰爭,武器的精良和人數的多寡才是決定性的因素,個人的作用會比削弱到極限。
相比之下,他說了數萬年積攢下來的經驗,反而能夠起到更大的作用。
但這不代表他永遠不會踏上戰場。
而他特早已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莫說隻是斷了一臂,便是此身身死,亦在他的準備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