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想逼朕殺自己的親兒子嗎?”
大渝皇帝李無畏抬手將滿書案的奏折掃落在地,狀若癲狂般怒吼道。
此話一出,嚇得當值太監童悅當即匍匐在地,餘光掃去,隻見上麵寫道:
“我大渝剛欲確立東宮之位,北周便借口遣送七皇子李潯歸國交換質子,其根本用意必是想借七皇子插手我朝政,動我大渝根基,如此江山危矣。”
“陛下,切莫忘了葭陰山之恥,忘了這納貢稱臣的悲屈十年啊!”
“……”
通篇陳詞激昂,無不痛斥著七皇子歸國弊端。
看著滿地奏折,禦史台的不是第一份,也絕不會是最後一份。
殺子弑父,自古為人不恥,哪怕政績斐然,逃不過刀筆吏的口誅筆伐不說,青史也會留一個昏君惡名。
生前人最重身後名,真要是這般做了,恐怕大渝就要毀了。
這個道理李無畏如何不懂?
極力將心頭怒火壓下,這才示意讓童悅先行起身,而後開口問道:“什麼時辰了?”
“陛下,四更天了。”
“這秋深露重,龍體要緊,還是早些歇著吧。”
童悅說著,連忙跑去倒了一杯熱乎乎的參茶遞了上去。
李無畏並未接過參茶,而是重複著幾個字。
四更天?
四更天!
忽而,轉身冷厲問道,
“那逆子還跪著?”
七皇子李潯,自日暮時就跪在了南書房外。
“回皇上,七殿下還在殿外。”童悅照實回答。
這話一出,李無畏原本已經按下的怒火,再一次的爆發了。
“逆子!”
“當真以為朕不敢殺你?”
啪!
童悅被這話再次一驚嚇,直接失手將手中茶碗摔個粉碎。
“陛下息……”
怒字還未出口,一聲尖叫從殿外傳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七殿下……”
……
山搖地動,萬物似在崩塌,四下皆是恐懼的求救聲。
李荀渾身不得動彈,隻覺身體不斷的往下沉,一直沉,而後被無邊的黑暗吞噬。
不知多久,倏爾驚醒。
入眼處,古樸典雅的陳設撞入眼來。
明黃綢緞錦被,雕刻精美的古樸床花,一扇繡著仕女圖的屏風……
自己不是在考古發掘現場嗎?
怎麼會?
正疑惑間,李荀腦袋中似有一道鐘聲敲響,一段不屬於他記憶衝擊而來,如畫卷一般緩緩展開。
李潯,大渝七皇子,七歲前往北周質子,剛剛才被送回來……
穿越了!!!
李荀震驚了。
然而咀嚼著那些記憶,差點沒當場哭死。
彆人穿越天胡王炸開局,係統buff加持,自己啥都沒有不說,還攤上個沒腦子的傻缺。
前身就是個書呆子,滿腦子君臣父子,不知聽了誰的鬼話,覺得隻有以死才能拯救西渝。
大雨天,在皇宮殿外跪了一天一夜,請求賜死!
他真的,我氣死!
如此做法,豈不是火上澆油?
皇帝老兒又能如何不惱怒?
傻缺?
廢物?
嗯?
心裡腹誹半天,李荀陡然反應過來。
自己已經成了那個大傻缺李潯。
經此這麼一鬨,皇帝的觀感肯定會差到無以複加,不說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估計還會找個地方圈禁起來,防止自己繼續尋死覓活,給對方扣上一口殺子的黑鍋。
而且,李潯的幾位兄弟們,估計也不會因此放過自己。
自古皇家無情,隻有死人才最沒有威脅!
“殿下,您,還活著?”
太醫一臉驚恐的看著李潯,閉著眼,臉色不斷變幻,內心驚疑不定。
剛剛的脈象明明是回天乏術,藥石無醫,現在竟然有了反應。
正沉浸在悲痛、憤怒、愧疚、感傷複雜情緒的李無畏,聽到呼喊聲,連忙轉身看去。
與此同時,李潯也睜開了雙眼,兩人的目光就這麼在空氣中交錯凝固。
不待李無畏回神,李潯當先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的便宜皇帝老爹嗎?現在趕緊服個軟拉拉印象分,把自己外放出去才是王道。
到時候天高皇帝遠,想乾啥不行!
於是,他假裝虛弱的,掙紮著爬下床榻。
撲通!
毫不遲疑的跪倒在地。
“請父皇責罰。”
“孩兒魯莽,行徑荒唐,幾至耽誤國事,就算父皇要砍了皇兒,皇兒也絕無半點怨言。”
說完,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渾身顫抖,仿佛這一切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他這麼做,都是有原因的,他在賭虎毒不食子,自己這個便宜老爹看在死去老娘的份上會心軟。
果不其然,看到李潯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噶過去的虛弱樣子,李無畏稍稍一愣,原本有些冰冷的神情立馬緩和了下來。
“哪裡有錯?”
雖然如此,但李無畏還是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反問道。
“孩兒行事糊塗,不明事理,不分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