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學子?
呸!
我看全都是狗屁。
知道什麼是三綱五常嗎?
一聲怒吼,將眾國子監學子震住。
帶著滿腔的怒火,一一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張祭酒的身上。
“晴知隻是一個丫鬟,也知何謂尊卑有序。”
“難道還要讓我一個丫鬟教你們做人的道理?”
“我家殿下乃聖上親封,你們如此辱罵,難道是想說當今聖上昏聵無能,封了一個廢物郡王?”
正如晴知所言,她不過一丫鬟,懂不得什麼大道理。
她隻記得殿下經常教育她,三綱五常乃是人該堅守的基本倫理。
再者這些年跟李潯相依為命,殿下的命就是她的命,容不得他人如此侮辱。
張祭酒讀了一輩子的聖賢書,如今擔負著教育大渝學子的使命。
國子監的學子不學好,那就是他的責任。
晴知罵的有錯嗎?
半點沒有!
國子監學子當以學業為重,將來以圖報效國家。
絕不能不知輕重,摻和進那些汙穢之事中去。
“晴知姑娘說得是。”
自知理虧的張祭酒,拱手向著晴知就是一禮。
“請晴知姑娘回稟睿郡王,老朽一定將此詩傳遍京城。”
“並以此詩為警醒,懸掛我國子監殿堂之上。”
見對方如此客氣,晴知自知也不好繼續再發怒,隻得客氣回應。
“祭酒大人的話,晴知自會傳達到。”
“至於此詩,我家殿下說了,隻針對那些不學無術、不知上進之人。”
“隻是代為請國子監傳播,絕無針對國子監的意思。”
張祭酒回道:“晴知姑娘放心,老朽還是分的清好壞的。”
“既如此,晴知就告辭了。”
晴知作福告辭。
等待晴知一走,方才未做怒的張祭酒,神色當即就沉了下來。
眼中帶著些許怒火,一一掃過全場。
眼前這些人,那個未來不是朝廷的棟梁?
可是竟乾出些什麼事情?
“你們——”
張祭酒極力的壓製著心中的怒火,儘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
“你們中人,有出自書香世家,有勳貴子弟,甚至還有皇室旁支,怎地敢做出如此事情。”
說到此,張祭酒停頓了一下,待深呼吸一口,又繼續說了下去。
“國子監承擔著大渝的未來,我希望我的學生,能夠報效朝廷為國出力。”
“而不是等到強敵來犯,隻會做些個詩文憤慨幾句。”
“今日,話儘於此,諸位好自為之。”
說完,張祭酒當即準備拂袖而去。
“祭酒大人,那這詩?”此時有人在身後問道。
“傳遍京城,而後作裱高懸於我國子監殿堂。”
張祭酒丟下這一句,憤慨而去。
南書房。
今日討伐李潯檄文一事,很快就傳進宮來,此時那封檄文就擺在李無畏的案牘之上。
“不學無術、目中無人……”
李無畏麵無表情兀自念叨著檄文上的內容,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說來京城文人當真也是大膽,敢如此詆毀一位郡王,看來是半點不把皇家放在眼裡啊。
要是放任自流,今後皇家的顏麵還有威嚴嗎?
良久,李無畏終於抬起了頭,吩咐著童悅道:“童悅,派影衛去查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為。”
“是!陛下!”童悅領命而去。
童悅一走,李無畏的神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好啊!
真是好啊!
視皇家顏麵如無物,當真是平常太容忍你這些讀書人了。
縱然他李潯有全錯萬錯,總歸是皇室血脈,朕的兒子,親封的郡王。
你們如此攻擊詆毀他,難道不是在打朕的臉,是想告訴天下人朕錯了?
世人尊崇文人,無可厚非,我李無畏可以給你至高的地位。
可你們竟敢淩駕於皇權之上,做出如此悖逆之事,那就怪不得朕了。
正在思忖間,匆忙的返回的童悅稟報道:“陛下,睿郡王殿外求見。”
聽到說李潯來了,心道正想召見他,他自己就來了。
“宣!”李無畏道。
少頃,李潯進入南書房跪倒在地:“兒臣李潯叩見父皇。”
“起來吧。”李無畏道。
李潯謝過後,還未準備說明來意,就被李無畏一眼看穿。
“潯兒,我知你為何事而來。”
“此事父皇已經知曉,你就安心準備婚事,朕自會處理妥當的。”
今次進宮,李潯為此事而來,也可說不完全是為此事而來。
於是連忙道,
“父皇,兒臣做了兩件事,必須要稟報父皇。”
“哦?”李無畏微微詫異,“說來聽聽。”
“第一,命人將討伐兒臣的檄文收集起來,全部送到月上梢。”
“第二,作詩一首,送到了國子監。”
李潯連忙說著今日做下的兩件事情。
將檄文送到月上梢這事,李無畏倒是能夠理解。
月上梢乃是京城文人的聚集之地,想必寫檄文的人應該也出自那些人之中。
李潯前後兩次去月上梢,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貶低,他將氣撒在月上梢也是能夠理解的。
至於為何跟國子監扯上關係,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潯兒,你可知國子監是什麼地方,那是你胡鬨的地方?”李無畏瞪著雙眼道。
不管仕子文人做法如何令人不恥,畢竟國子監乃是一國未來希望之地,李無畏自然不能容忍他人胡鬨。
因此,此刻他的關注點並未在李潯作詩上,而是胡鬨這件事上。
“父皇,兒臣並非無的放矢。”
“經過了解,前後兩次月上梢事件,就有不少國子監的學子參與其中。”
“當然,兒臣此舉的目的,”並非是針對國子監,而是想請國子監的學子,代為傳播兒臣作的詩。”
麵對李無畏的訓斥,李潯半點也不慌張,隻是將自己的所思所想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到李潯這麼一說,方才微微發怒李無畏,情緒才緩和了下來,同時也才聽清李潯作了一首詩。
“你做了什麼詩送到國子監?”李無畏問道。
李潯不敢隱瞞,也早有準備,連忙將複寫的那份遞了上去。
李無畏接過童悅轉呈的詩句,抬眼看將了過去。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
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
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原詩出自詩經鄘風,當今是沒有這首詩。
這是一首極具諷刺意味的詩句,原文是諷刺上位者無儀,李潯用來諷刺大渝讀書人。
其大意就是:
看老鼠都有皮,做人怎能沒威儀!
做人怎能沒威儀!不去死還乾什麼?
看老鼠都有牙齒,人若不知廉恥,人若不知廉恥,不去死還等什麼?
看老鼠都有肢體,人若沒有禮教,人若沒有禮教,為什麼還不快死?
“哈哈哈!”
看到這首詩,李無畏忽而痛快之極。
當今天下,沒有人敢如此辱罵天下文人,李潯絕對是第一個。
“潯兒,這詩文雖說有點不雅,但朕看著真是解氣啊。”
“朕還想著如何治治這些成天隻會鼓唇弄舌的文人,你幫朕出了這口惡氣啊。”
看到這首極儘諷刺意味的詩,李無畏沒有責怪李潯做的不對,反而還很是讚賞他的勇氣。
當然,讚賞歸讚賞,李無畏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潯兒,你可知你這詩一出,恐怕將成文天下文人的公敵啊。”
對此,李潯絲毫不在意的回道,
“父皇,兒臣讀書這麼多年來,隻知道兩個理。”
“身為文人,要麼專心做學問,要麼將一生所學造福社稷。”
“其餘但凡借著文人的幌子乾其他事情者,都是心懷叵測之徒。”
這話直接就說到李無畏的心坎上了。
專心做學問,文化方能源遠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