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媽媽喝了一口茶,說道:“那時候我也有想過讓你爸爸陪著你一起去美國念書的,這樣他可以照顧你。但你爸爸不願意。
“他說是擔心燁明還更小,我又成天在公司忙,會沒法顧忌到燁明。但其實,他是怕他陪著你出去了,我在這裡會又找一個對象。”
在唐英女士的眼中,女兒已經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
因而,很多事她都能和女兒說了。
這位母親說,我也想過等到你高中畢業以後,再送你出去,但我擔心那樣的話,你就會在申請大學的時候吃虧,也會沒那麼容易適應那裡的環境和學習氛圍。
“而且,媽媽是真的很著急。著急著讓你去那裡開眼界,學習到最新的商業理念和知識,也替家裡找到下一個機會。”
唐明集團的CEO說道:“那個時候,正好是互聯網2.0興起的時代。一些有留美經曆的高學曆人士把在美國已經成功了的創意或者項目搬到國內來,很容易就會掀起不小的水花。”
她說,在那幾年裡,接收和發現這種信息的時間差就是價值,也就是金錢。
那是唐英女士錯過了的風口。
她為之扼腕,因而就更渴望自己的女兒能夠不要重蹈覆轍。
“你還記得你在大一的那年,就和我提到你發現的一本提出了‘反向創新’這個概念的書嗎?我才聽你說了這本書的序言部分,就感覺到非常受啟發,讓你給我帶了一本英文版的回來,然後找人翻譯給我看。
“到了現在,很多跨國公司都已經能夠把這套理論運用得非常好了,可是這本書,我們這裡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引進。這就是你帶給媽媽的很多啟發裡的一個。”
唐英女士說:“鳴明,在你還沒有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把你送出去,其實也是媽媽為公司做的一次投資。我創立了這家公司,我也把它做到了今天的這個規模。但是未來它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這個問題的關鍵在你,不在我。”
唐英女士作為公司的CEO,所擁有的辦公室卻並不會比單鳴明的還要更為豪華。這兩間辦公室隻不過是裝修的風格有所不同,可朝向以及麵積卻是幾乎完全相同的。
或許僅僅是從這一點上,就已經能夠表現出她對於自己的女兒所抱有的巨大期待了。
她是如此地信任著自己的女兒。
並且單鳴明也以她的出色成績和表現回報了這份信任。
但那卻會讓與之有著不同經曆的單明明感覺到無所適從。
無形的壓力因為鳴明媽媽的這番話而落到了她的身上,成為了肩膀上的重擔。
那會讓她不自覺地想要深呼吸。
這種全然的信任反而激發出了她的不自信。
因為是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是單鳴明,也不是那個能夠讓唐明集團的總裁交付如此信任的繼承人。
她生怕自己會辜負鳴明媽媽的信任,更擔心自己會辜負單鳴明對她的信任。
當單明明離開唐明集團的這位CEO的辦公室時,她便努力讓自己想起單鳴明對她說過的那些鼓勵。
‘隻要在關鍵問題上做對了,其它的問題哪怕做錯了,也能救得回來。’
‘明明,你就是我。我可以,你就也可以。’
‘如果天塌下來了,你還有我。’
在她走回現在正被她使用著的辦公室時,許多記憶中的情景不自覺地浮現在了眼前。
那是她的母親在家裡為了家務而操勞的模樣。
也是母親為了父親的宴請而做出了一桌桌好菜時的樣子。
‘如果不是我一直養著她,讓她在家裡待著,也不用操心工作上的那麼多事,你媽看起來會像現在這樣年輕嗎?’
——說出這句話的,是她的爸爸。
‘你爸有他自己想重用的人要提拔。媽媽就想,乾脆我退下來算了。’
——而說出這句話的,則是她的媽媽。
在這兩個看起來相似,然而內在的邏輯卻有著很大不同的世界裡,她的媽媽和單鳴明的母親竟是有了如此不同的境遇。
那麼她呢?
等到三十年後,她和單鳴明又會擁有怎樣大到可怕的差距?
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問題。
它也是一個稱得上可怕的問題。
當狂風驟起時,單鳴明對她說出的那句話就再次在單明明的腦海中響起了。
[明明,你就是我。我可以,你就也可以。]
是的,她可以。
她也必須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