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燁明原本就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現在,他則又聽到了父親對他所說的,模糊了是非邊界的話語。
感情上,父親的這番話語會讓他不禁同情起對方。
可理智卻又告訴他:不對,你不能光是聽他說這些。
這個才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努力辨彆起了那些。
而父親的話卻是又接著飄進了他的耳朵裡。
“你再看看你的姐姐,說話太不像樣,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一點也都不不尊重我。你看看她看我的那樣子,還有和我說話的腔調。爸現在是還沒老,等到我老了以後,還不得被她虐待死?
“我看她心裡,根本就沒把我當她爸爸,就隻把我當成個老不死的。但你媽這幾個月還老是要在我麵前念叨,說讓我去主動找你姐姐和好。你聽聽,聽聽這話像樣嗎?是你媽自己把我推到彆的女人那裡去的。”
說到這裡,單總停了一會兒。
他在單燁明就要開口反駁那些的時候,深情滿滿地說道:“兒子,我就知道我以後還是得靠你的。你放心,爸的錢,絕對不留給你姐。我肯定全都留給你。”
單燁明就這樣……沉默了。
但這就意味著,他被父親說服了嗎?
不見得。
隻是他一定會在此刻感受到,在成年人的世界裡……就連親情都會變得如此複雜。
它同利益以及金錢,摻雜在了一起。
而在那個此時顯得十分清冷的家中,單鳴明正同她在這個世界的母親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先前的媽媽看起來有多憤怒,現在就有多無助。
此刻她的眼睛裡連一點光都沒有,就隻是失神地看著電視機上方的牆壁。
“先前我是想……讓他自己來和你坦白的。”在這個充滿著壓抑感的氛圍中,單鳴明這樣說道。
她說:“然後,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我沒想到……沒想到他會這樣理直氣壯。”
單鳴明說完了這句,便也沉默了下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媽媽問女兒:“明明,你說,媽媽要跟他離婚嗎?”
“這個問題,我其實是不好回答的。但如果媽媽一定想要問我,我會說,如果是我……”
怎料,單鳴明還沒說出那句“如果是我,我一定會離”,媽媽就先搖著頭笑了起來。
“明明,你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她知道女兒要說的那個答案,又是不想從女兒的口中聽到那個詞。
因而,她便提前說道:“離婚這個詞,說起來是很容易的。但如果真的要離,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的。”
媽媽又道:“你爸這個人,好麵子。他覺得擺不平家裡的男人,丟臉。他不會同意跟我離婚的。”
單鳴明:“我可以給你找律師。找最好的律師。”
媽媽:“你給到律師的錢,能有你爸給的多嗎?明明,你不了解你爸,他情願把離婚後要分給我的錢全都給律師,也不會給我的。”
單鳴明:“媽,你太悲觀了。一件事,你可以在真的失敗了之後,說你已經儘力了。但你不能在還沒做的時候,就已經想著因為你不能贏,所以你就不去做了啊。”
來自女兒的這番話,似乎讓媽媽動搖了一番。
但很快,她就淚眼朦朧了起來。
這位人生已經過了一半的母親在情緒上湧之後,問道:“可我跟你爸要是離了婚,這個家就散了。我去哪兒?你跟燁明,又待在哪兒?以後還會回家嗎?”
想要維護一個“家”的觀念,似乎已經在這位母親的頭腦中,根深蒂固了。
她其實不一定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但她就是這樣做了。
“以後逢年過節的,一家人還見不見了?媽媽不想讓這個家,變成蒲公英,一吹,就散了。我也不想等老了以後,就隻是自己一個人過。”
說到這裡,媽媽便哽咽了起來。
上一次她這樣麵對女兒的時候,單鳴明沒有出言安慰。
而這一次,單鳴明也沒有。
並且,那份自責的情緒,也變成了宣泄不出的怒意。
單鳴明問媽媽:“所以,你就想和這麼一個男人,百年好合了?”
媽媽再次糾正她的措辭:“你說的那個男人,他是你爸!他就算再對不起我,你作為他的女兒,也不能不尊重爸爸。”
可單鳴明卻是接著說道:“所以那樣的一個男人,他也不用為自己對於家庭的不忠誠,付出任何代價?”
單鳴明深吸一口氣,說道:“媽,我最近在考慮一個問題。也許,我們每個人最終過上的,都是她內心真正想要過的那種生活。”
說罷,她便起身,也拎上自己的包。
“媽,你想好了就行。”
先前,這個家的爸爸因為惱羞成怒而離開了。
而後兒子為了去追爸爸,也離開了。
現在,終於輪到女兒在一聲歎息後,也換下了拖鞋,拎著包走了。
隻留下最想維護這個家的媽媽,依舊留在這裡。
當家裡的房門被單鳴明關上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了濃重的傷感。
她覺得,她想媽媽了。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