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思為不再向單明明問出多餘的問題。
他變得沉默起來,也隻是用打車軟件打了一輛回酒店的車。
可,他又在一個又一個的細節上,無聲地展現了他的細心,以及他對於單明明的在意。
他會在單明明起身之前,去到她的身後,替單明明把椅子拉開些許。
他會在兩人離開餐廳的這一路上,走在單明明的側後方。當單明明為了確認他依舊還在而轉頭時,他會向單明明點頭。
但當她們走出餐廳的旋轉門時,他卻會走到單明明的身前,替她擋住那最強的一陣風雪。
他也將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替單明明戴上。
而後,不等單明明有機會開口和他說些什麼,鬱思為就隔著手套拉著單明明,帶她走到那輛黑色的車前,替單明明關上後車座的車門,並自己坐到前排的副駕駛座上。
在那之後的一路上,鬱思為都很沉默。
那是不是……就這樣了吧?單明明心想。
反正,她也還沒有想好,自己應該怎麼和對方解釋。
她也同樣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和這個聰明、敏感、並且有著超乎尋常想象力的男孩說清楚自己先前所說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但這樣真的好嗎?
這天晚上的單明明因為這個意料之外的人而經曆了多次的情緒起伏、矛盾、以及猶豫。
在這之前,那幾乎是她難以想象的。
她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也不會是這樣的。
在這一刻,她甚至會難以自控地想,今天的她甚至都不漂亮。
她在下飛機後不久就冷不防地看到了鬱思為。現在的她看起來倦倦的,沒什麼精神,甚至可能還有些灰撲撲的。
但就是在今晚,她卻是收到了來自鬱思為這樣一個男孩的真情表達。
她既已重溫了來到這裡之前的那個夜晚,便也就重拾了那份不自信。
又或者,她對於自己一直都是自信的。她隻是不信男人會對她擁有這種強烈的、真誠的、並且純粹的情感。
就是在這種矛盾的拉扯之中,鬱思為把她送到了房門口。
“早點休息。”
“好……”
單明明下意識地放慢了拿出房卡的速度,可她卻還是沒能想到自己該對這個男孩說些什麼。她錯過了叫住對方的機會。
當房門關上,她也自己一個人回到這間豪華套間裡,一種說不出的挫敗感便侵襲了她。
她覺得,她不應該……連一個回答都不給到那個男孩。
她甚至覺得,她其實是想要把那些已經被她在心裡藏了很久的事告訴那個男孩的。
因為,他會懂的。
單明明深吸一口氣。她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而後就躺倒在了床上。
在她遇見那個男孩的時候,她是可以輕易地給對方發送一條消息,說自己想要見他,今晚就想見。
可現在,她卻反而無法這樣做了。
並非是因為現在的她甚至都找不到那時的勇氣了,而實在是此時的她……已經和鬱思為有了太多的交集。她也不得不在考慮起和這個男孩有關的事時鄭重些,再鄭重些。
單明明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她原本以為,那隻是一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可當她向手機看去,她卻發現在此刻給她發來了消息的,竟是鬱思為!
鬱思為並沒有給她發來任何文字,而隻是給她發來了一張照片。
這是鬱思為在他的工作室裡拍下的一張照片。
畫麵中,有他,也有著那座雕塑。
他仿佛讓時間凝固了,把那天清晨的單明明帶到了冬天,並細心嗬護。
[我想要刻一座你的雕塑。找一塊大理石,把你從石頭的禁錮中解救出來。]
——他做到了。
當單明明意識到這個男孩在她不辭而彆的這半年裡究竟做了什麼,她便再也無法繼續猶豫下去了。
她立馬從床上翻身坐起,連鞋也沒有好好穿上就抓起手機,衝出了房門。
但她這才想起來,她根本就不知道鬱思為住在幾號房。
她給鬱思為撥出了語音電話,等待對方接通。
男孩的聲音則很快就從電話的那頭傳來。
“你在哪兒?”
“房間裡……”
“我是問你在幾號房間!”
單明明站在走廊上,向著四周望去。
她是如此的著急,著急著看到那個男孩。
在得到了回答後,她便一路跑著,去到住在更高樓層的鬱思為的房門口。
當她到來時,聽到了腳步聲的鬱思為便打開了門。
他看著頭發都亂了的單明明,也終於又笑了起來。
“這麼說,你喜歡我的雕塑。”
“對,喜歡。”
說著,單明明就也笑了起來。
鬱思為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就摟著單明明,把她帶到了自己的房間裡,並把房門關上。
“你介意我把防盜鏈拴上嗎?”
單明明的回答,是自己把那根鏈條掛上去。
這樣一來,彆人就無法隻是通過房卡把這扇門打開了。
在單明明要轉過身去的時候,鬱思為便從身後擁住看她。
男孩低下頭,吻住了年輕女人的後頸。
他說:“你該早點告訴我的。”
當單明明因為他的這個吻而重重的一個呼氣,般轉過頭來望向他的眼睛,他就再次重複道:“該早點告訴我的……”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你會那麼在意我。”
“我說過了……我說過要刻一座你的雕塑……”
兩人間的話語變得越來越輕。
仿佛,她們已經不需要用音量來強調自己想要說的話。
也仿佛……此刻的她們……已隻需要會讓耳朵發癢的,情人間的呢喃和低語。
還有,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