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儼/文
一周後。
“你聽說了嗎?就昨天的新聞,我們臨海城有一對夫妻,女方在就要跟她老公一起去菲律賓旅遊的時候發現她老公給她買了很多人身意外險,受益人還都是她老公,兩人就鬨掰了。”
“太嚇人了吧,這還不得趕緊離婚?”
“你也覺得吧?但我昨天在公司裡,我們公司的那些男同事都說是女的自己愛疑神疑鬼。還說我們女的現在就是越來越敏.感。”
星期六的早上,單鳴明和陳鋒約了一起到外麵吃早午餐。
她到的比比約定好的時間還要更早了一些。
這會兒的臨海城雖然依舊在寒冷的冬日,可如果能夠在周末的早上稍稍賴個床,再跑到漂亮而暖和的,彌漫著肉桂香氣的早餐店吃一份豐盛的早午餐,那還是會讓人有一個很不錯的心情的。
但單鳴明才來到座位上,就聽到了鄰桌的兩位女性客人的聊天內容。
“要我說,還是得來個幾起殺夫騙保案。不然和那些男的真的說不清的。說一百句都是你們女的太敏.感。”
“何止,還能再加一句‘合著你們平時不好好上班,就在琢磨著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呢?’”
“我昨天還在跟我媽說呢,說老公偷偷給你買人身意外險這個事真的太可怕了,保險公司不能任由這些人胡來啊。他們得征求這個被買了保險的人的同意吧。結果我媽居然跟我說,你先能找個人嫁了再來愁這事吧。你說氣不氣人?”
當單鳴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實在是沒能忍住,笑了出來。
都是領桌,單鳴明能聽到那兩個女孩的聊天,那兩個女孩就也能立馬就明白過來她到底在笑什麼啊。
這也就讓那兩個女孩特彆不好意思了。她們和單鳴明對視一眼,並在單鳴明和她們眨了眨眼睛後訕訕地笑了又笑。
等到她們再開始繼續那個話題的時候,聲音就壓低了許多。並且,那兩個女孩的腦袋也湊得更近了。
這兩個女孩是鮮活而可愛的。
並且,她們在發現自己的聊天內容被鄰桌的人聽到之後的反應,也真的是很有趣了。
隻不過她們所說的那些事,那些讓單鳴明已然漸漸熟悉了的事卻是讓她臉上的笑意很快就消去了。
單鳴明轉而讓自己把注意力放到了服務員給她拿來的菜單上,並在那之後仰起頭來,深呼吸了一次,感受冬日早上十點鐘的陽光。
陳鋒便是在這個時候推開店門進來的。她一眼就看到了單鳴明,並高興地和自己的朋友揮了揮手。
在從報社離職之後,她的身上有了明顯的變化。她把一頭短發慢慢留長了,衣著也不再那麼男人味十足了。
現在的陳鋒穿衣服,T恤得是女裝T恤,它的剪裁得像是給女人穿的。牛仔褲也得是高彈的,能讓她在穿上後看出自己的臀腿線條。哪怕她的身材曲線不夠“完美”,可能也不適合穿這種款型的衣服也沒關係。她就要讓人從前後左右都能看得出來她是個女的,女的!
她的每一件單品,都要掛在那兒也能讓人一眼看出這是女人穿的。
就連她穿的運動鞋,都不能是男女同款的。
這麼看來,過去的那幾年,實在是把她給壓抑狠了。
按照陳鋒給到單鳴明的說法的:我可真是受夠了一直穿那些衣服了。現在我想穿什麼就穿什麼,我還要把前幾年的給一起補回來!
沒錯,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她不再需要在外貌著裝上努力向男人靠攏以獲取上司和同事的信任了。
現在的陳鋒雖然依舊是沒時間也沒那個興趣化妝,但當她在周末的早上出來見朋友的時候,她還是會擦一點口紅,讓自己看起來能有個好氣色。
這會兒的陳鋒看起來,整個人都自在了。她不再時刻緊張著,也就有了一種更為柔和的美了。
當她們點的早餐盤被放到桌子上,陳鋒便道:“說說吧,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要向我宣布的消息是什麼?”
單鳴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在用叉子叉起一點菠菜番茄乾炒蘑菇的時候,她就說了這麼一句話:“我辭職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都沒特意停下來看陳鋒。那反而讓陳鋒那對準香腸的刀……在碟子上“呲”了一聲。
單鳴明吃一口菜,並接著繼續說了下去:“以後我可能要靠你工作室的分紅來過日子了。陳鋒,你可要好好乾啊。”
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單鳴明甚至都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哪怕她在點菜的時候看到一道自己喜歡的菜,她的聲音、眼神、以及說話的語調都該比這更具有情緒。
可……現在的單鳴明,就是這麼一副淡淡的樣子。
“為什麼?”陳鋒在愣了幾秒後瞪著眼睛也提高了音量這樣問道。
陳鋒緩了緩,問:“有更好的公司來挖你了?他們跟你說公司最近還不能穩定盈利,但是前景很好?”
單鳴明搖了搖頭,連說話的意願都沒有。
陳鋒又問:“那你是打算……自己創業,去做點什麼?”
單鳴明再次搖頭,也拿起了盤子裡的可頌三明治,說:“我就是突然之間,什麼都不想要了。我也想不到……還想做什麼了。我找不到一個目標。阿鋒,我現在就是覺得,什麼都沒意義。”
陳鋒:“怎麼會這樣的呢?你不想掙錢了?不想在現在的公司乾出點成績了,你……”
見單鳴明一直搖頭,陳鋒感覺到了些許的頭疼,話到嘴邊便轉為了一句:“你世俗點好嗎?有點平凡人的欲.望和想法好嗎?”
那逗笑了單鳴明,卻還是沒能提起她的興致。
陳鋒又問:“你的老板同意了?”
“沒。他留我了。”單鳴明歎了口氣,仿佛是對現在的這個情況感到了些許的頭疼。
單鳴明說:“我跟他說,因為最近家裡發生了一些變化,我覺得我可能沒法調整到之前的那種狀態,在他那裡繼續好好工作了。蔚叔說,那他就先給我放個假,讓我先好好調整。等假期結束了,如果我還是想走,那他……”
陳鋒:“那他就能放你走了?”
單鳴明:“那他就再和我談一次。”
聽到這兒,陳鋒好歹算是鬆了一口氣。
總算,單鳴明的老板不想放她走。這樣一來,她的好朋友就還能有時間來調整一下自己。
但在這麼想了一下之後,陳鋒還是會遲疑地問道:“鳴明……你家到底怎麼了?”
單鳴明:“沒什麼。也就是我發現單總出了軌,在我回家打算和他好好談談的時候被我媽還有我弟撞到了。之後我媽……我媽她雖然很生氣,但她還是沒打算和單總離婚。單總就開始變本加厲。”
單鳴明在說起這些的時候,首先說了一句“沒什麼”。但是她在之後輕描淡寫地說的那些話,卻是讓陳鋒完完全全地被震撼到了。而且,那還是一句更比一句厲害。
“明明……”
單鳴明又是搖頭,表示她真的還好。但她現在的樣子,卻像是對這些事都已經沒了生氣的力氣。
她呼了一口氣,說:“沒什麼。這些真的沒什麼。”
是的,儘管在她發現這些、也剛剛經曆這些的時候,那一連串的事所帶給她的憤怒、失望、以及無能為力的感覺的確很強烈。
但現在,當更為巨大的打擊落在她的身上,那些對她來說,真的就已經能算得上是“沒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