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儼/文
單鳴明冷著臉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卻並非像其他人一樣回到舞池繼續跳舞,而是徑直離開了這家酒吧。
這是單燁明所始料未及的,他也連忙追了上去。
晚上十點多,單燁明追著姐姐離開了這間酒吧,而在外活動了一天的單總則也回到了家裡。
這個男人原本還為自己的晚歸想了一套說辭,打算回家後說給自己的老婆聽的。哪怕有些事他們都已經心照不宣,他也還是覺得自己該為這個家扯一塊遮羞布的。
但當他走進家門時,他發現屋子裡居然是一片漆黑。
那讓這個老男人感覺有些意外,卻也鬆了一口氣。
因為在他看來,這要麼是他的老婆和兒子還沒回來,要麼就是老婆已經睡了,兒子則在屋裡待著。而他則因為睡的晚,喜歡在房間裡抽煙,而且還打呼嚕,早幾年就不和老婆睡在一間臥室了。
這意味著他今天晚上可能都不用和他的老婆說話了。
不用解釋了,也不用說故事了。挺好。
單總這麼想著,就打開了客廳的燈,並換了鞋,舒坦地要往他睡的那間屋子去了。
然而當他換上拖鞋,走過客廳的那張沙發時,他會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老婆就坐在沙發上。
這可不得把這個出去了一整天的老男人給嚇一跳?
黑暗中妻子的注視直把單總嚇得跳著往後退了一大步。
“唐英?”他連名帶姓地叫出老婆的名字,說:“你燈都不開一個,坐這兒乾嘛?你這是要嚇死人啊!”
說著,單總便連忙把客廳裡的大燈給打開了。
怎料,他那永遠都體麵大方的妻子,這會兒竟是極為難得地露出了屬於她的脆弱一麵。
她說:“我心裡難受,睡不著,在外麵坐會兒。”
看到自己老婆這樣,單總就也收起了先前的火大,先是說了一句:“那你也不能連個燈都不開啊,我們家難道還能缺這點電嗎?”,而後又走過去問老婆怎麼了。
單總夫人於是把今天白天時的情形和自己的丈夫說了一遍。她說:“然後我就想到明明的姐姐了。”
單總原本還是有些緊張的,但聽到這裡,他就覺得腦殼一疼,心想自己的老婆年紀都一把了,怎麼還這麼能鬨騰了。
“什麼姐姐啊?我們女兒哪裡來的姐姐?”
說著,單總還用手比出個特彆小的球,說:“那就是個幾個月大的胚胎啊,不能算是人。”
這樣的話當然會讓這個原本內心就滿是歉疚的母親感到不愉快。但此刻的她還是按捺著脾氣,說:“那時候她已經四個多月大了,13周。有小孩的樣了。要不然……”
單總完全理解不了老婆這會兒的難受。他非但理解不了,反而還覺得這是矯情,這是在強行扯他的頭皮。
這個男人不等老婆把話說完,就問道:“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個小孩和我們家沒緣分,打掉就打掉了,你怎麼到現在還能瞎想呢?”
明明媽媽本來就沒有指望她的丈夫能安慰她一下。但這件事,她現在也隻能和她孩子的爸爸說了。
可沒曾想,這個男人居然能無所謂到這種地步。
那個小孩雖然是在她的肚子裡慢慢長大,也是在她的肚子裡落了的,但那個小女孩,那個她和她丈夫的第一個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啊。
這件事雖已過去了很多年了,但它依舊是這位母親心中的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尤其,當她的的孩子們全都長大成人,她更是會忍不住去想:當時那個孩子如果被她生下來了,現在會是什麼樣。
年輕時,她總以為隨著她的女兒明明的出生,一切都會淡去的。
可現在她卻覺得,這份傷痛與悔恨或許會陪伴她一輩子,直到她臨終的時候依舊還記得。
想到這裡,這位母親便忍著淚說道:“不是那個孩子和我們家沒緣分。是你和你媽想要男孩,怕生了閨女以後就不能再生兒子了,一定要我打掉她。”
聽到這裡,單總可是真的覺得煩了。尤其他還剛剛從特彆善解人意的“那個女人”那裡回來。
外麵的那個女人說的話,都是他愛聽的,也都是順著他的。
可家裡的這個,卻簡直是無理取鬨,而且還在為了快三十年前的一件事鬨個沒完沒了。
單總:“扯扯扯,到了這會兒還要扯我的頭皮,扯我媽、你婆婆的頭皮,什麼意思?不就是你剛生下明明的時候,我媽忙,沒照顧好你嗎?你嫌她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氣她沒給你做點好的。就這麼點雞毛蒜皮的事,至於到了這會兒揪著這件事不放嗎?唐英,你這個女人也太記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