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們,
他們的。
“叮鈴”。
單鳴明推門進到花店。
她掃了一眼店裡的花材,在確定了這裡有她要的花之後,她就開口說道:“麻煩幫我包一束花。我要二十九支□□花。另外再給我加一點白色的乒乓菊做點綴。”
“啊……好的。”
花店裡的女孩一聽到單鳴明說的要求,就意識到這束花應該是買來祭奠什麼人的了。她數出二十九枝□□花,又拿出了一些白色的乒乓菊,一枝一枝用心地紮。
女孩的手雖然很小,卻是沒花太久就紮好了一大束花。
□□花配上一個個圓圓的白色乒乓菊,給人的感覺居然也就俏皮了起來。
在單鳴明結賬的時候,花店的女孩不禁問她:“是送給小朋友的嗎?”
單鳴明似乎還挺意外。她想了一想,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說:“是送給我的姐姐的。她今年……應該29歲了。”
說罷,她就拿起花來,並在歎息了一聲後笑著把花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那個姐姐,是在很多年前的這一天意外去世的。
那時候的她還很小,小到她根本記不得那個小女孩的模樣以及聲音。與之有關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甚至都不記得姐姐的名字,而她的媽媽和爸爸也很避諱在她和弟弟的麵前提起她們的大姐姐。
仿佛每次提起,都是讓刀在心上又劃了一下。
但,她的記憶裡,的確是有那麼一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她記不得這個人,卻是記得姐姐和她相處時帶給她的那種感覺。
每年的這一天,她的媽媽和爸爸都會兩個人一起出去,仿佛是去祭奠那個早夭的女孩。這是屬於母親和爸爸的一天,她和弟弟無從介入。
但等到她長大一些之後,她就也會在每年的這一天買束花放在家裡。
那仿佛是她和媽媽爸爸的暗號,告訴她們:你們不需要同我說些什麼,但我也依舊還記得姐姐。
而現在,她的家裡已然成了這樣,單鳴明也不知今年的媽媽又是不是還會和爸爸一起,去看望姐姐。
她因而就打算依舊買上一束花,回家看看。
如果單總恰好也在家裡,那麼她也會為了那個去世得很早的姐姐,和單總停戰半天。
這是星期六的下午,單鳴明將自己作為這個家的客人,按響了門鈴。
“叮咚。”
“叮咚。”
在等待有人走來開門的時間裡,單鳴明把原本被她扛在了肩膀上的這束花抱到了懷裡。而當她低頭看向那束花的時候,她的情緒也被這束寄托著哀思的花束所感染了。
沒過太久,門就被打開了。
過來開門的,是她的弟弟單燁明。
弟弟看到姐姐冷不防地在今天出現在了家門口,還挺意外的。
“姐,你怎麼……”弟弟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姐姐手上捧著的這束花。
單燁明似乎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對勁,卻也說不出到底是哪兒不對勁。
“快進來吧。”說著,弟弟就從姐姐的手上接過那束花,並抱著放去了客廳的桌子上,又向著媽媽臥室的方向高聲說了一句:“媽,我姐回來了!”
明明媽媽聽到這句話,當然立刻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這位母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兒。那讓她感覺到高興極了。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掃到了客廳桌子上的那束□□花。
她在前一天的夜裡才剛和自己的丈夫提起了那個沒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們家的“大女兒”,並且還就此同丈夫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而當年,她似乎也就是在這個月份去醫院做的墮胎手術。
那就讓明明媽媽在看到那束花的時候,一下子就有了很不對經的感覺。
單燁明發現了母親看向那束花的目光,卻也沒有想到那麼深,隻是笑著說道:“這個……這個是我姐帶來的。她可能……”
明明媽媽沒有去聽兒子說的話,而隻是把目光放到了女兒的身上。
“這個是我帶來……紀念姐姐的。”
說著,單鳴明便換了鞋,從客廳的櫃子裡拿出一個乾淨的大花瓶,也抱著花去到了廚房,打算把這束花插起來。
而讓她所沒能想到的,是身後的弟弟與母親的神色,以及反應。
這樣的一幕是如此的寂靜,也是如此的詭異。
單鳴明拆起了包著花的那層塑料紙,卻是發現她的身後久久都沒有動靜。
她感覺到了些許的奇怪,卻還是把紮好的花放到了花瓶中,也往裡麵加了水。
她抱著花瓶又回到了客廳,問道:“你和爸爸今天……已經去看過她了?”
單明明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花,說:“我特意讓花店的人給我挑了二十九朵□□花。她要是還在,今年就該29歲了吧。但我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我隻知道今天她……”
單鳴明沒把這句話說完。她歎息了一聲。和過去的她相比,今天的她已經說得夠多的了。她或許應該,就此打住。
而後她抬起頭來,卻見母親的情緒已然近乎崩潰,而弟弟則也一臉的緊張與不敢置信。
隻見媽媽張了張嘴,發出了一聲怪異的、近乎嗚咽的聲音。而後她就向後退了幾步。
“媽,小心。”
單鳴明的提示還是晚了,明明媽媽撞到了後麵的紅酒櫃,並一句話都沒說地跑回了屋子,並將房門“砰”的一聲重重地關上了。
弟弟這才走到姐姐的身旁,拽了姐姐一把,壓著聲音責怪地說道:“姐,你這是乾什麼啊!”
“我……?”
單燁明可真是不知道麵對現在的這種狀況他到底該怎麼辦了。
“我暈,搞了半天原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啊?那你……你也不用故意這樣激媽媽吧。爸雖然做得不好,但是媽媽又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至於嗎!”
“我知道……什麼?”
見姐姐還一副如此迷茫的模樣,單燁明也真是生氣了。他把姐姐拉到房間裡,說:“知道在你之前,媽媽還懷過一個女孩,但是打掉了啊!”
說完,弟弟就在房間裡踱步起來。
沒走幾步,單燁明就又覺得不對,說:“剛剛你在客廳說的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那個女孩,是在很多年前的這一天被打掉的?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件事?怎麼知道的?”
來自單燁明的問題被一個接著一個地問出了口。
可單鳴明卻是完全懵了。
她就站在那裡,失去了一切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