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儼/文
窗外, 幾隻小鳥嘰喳飛過,給人以一種活潑的生機感。
而中午的陽光則也從窗外照射進來,存在於單明明此刻能觸摸到的每一個角落。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而寧靜。
可單明明卻依舊仿佛是台風眼一般, 雖安靜著, 卻也醞釀著狂風與驟雨, 也與此刻的這個屬於她們的世界格格不入。
通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單鳴明那帶著不可思議以及遲疑的笑聲。
她似乎被單明明的話所逗笑了。仿佛……單明明先前的那句話是在告訴她, 那雖然是一個這麼爛的世界,卻依舊有人會因為自己可能再也無法再回到那裡而感覺到可惜。
“認真的嗎,明明?你好不容易才聯係上我, 就為了說這句話?”
在說著這句話的時候, 單鳴明一直都在發笑。
而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 她則也是越想越覺得好笑,不明白時隔一個月而已, 單明明怎麼就變成了這副虛偽的模樣。
單鳴明的笑聲還在繼續著, 可單明明的話語卻已經到來。
她沒有著急替自己辯解,而是開口說道:“在這個世界,你的姐姐出生了。但在我出生的那個世界,我的姐姐不僅沒能出生,還被她的父親嘲笑她想要降生在世界上的企圖。等到幾年之後,這件事又被他拿來惡意地恐嚇那時還很小的我。”
風, 刮了起來。
“在我出生的那個世界, 我隻知道我的好朋友陳鋒是家裡的獨生女。可在今天早上, 我卻看到這個世界的陳楓在朋友圈裡發了她妹妹的照片。所以, 在我的家鄉, 陳楊去哪兒了?她是根本就沒能出生, 還是她其實出生了, 卻‘不見了’?”
狂風將遠處的雨點帶來此處, 雷聲也在烏雲之中被醞釀起來。
“在我現在所在的地方,哪怕是人人同情的一個女孩,在我看來她都是幸運的。幸運得令人羨慕。”
單明明說的是雯雯,那個在法庭上說出了證詞的,遭遇了強生犯侵害的女孩。
“你會因為給百萬富翁家的小女孩買了一個布娃娃而擁有幸福感嗎?你會因為打贏了一個不敢向你還手的小男孩而感到驕傲嗎?”
通話那頭的單鳴明不再笑了,於是便輪到單明明輕笑起來了。
但很快,怒意便從她的的身上蓬勃而出,而她的聲音也就忽然強大了起來。
說它“強大”並非是因為單明明說出這些話的聲音很大,而是它的一字一句都仿佛都敲打在了單鳴明的心上,也仿佛嵌刻到進了單鳴明的心裡。
“我知道一些人從我這裡搶走了很多東西。他們從我們這裡搶走了很多東西。在這麼做了之後,他們卻還洋洋得意,傲慢地聲稱我們得到的已經夠多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搶走了多少寶貴的東西,我也說不出那些人的名字,但我知道他們不在這裡。他們在我出生的世界。”
單明明停頓了片刻,說:“我有很多公道想要討回來,替我自己,也替彆人。但我如果依舊留在這裡,我就隻能被困在憤怒裡,什麼也做不了。”
暴雨隨著狂風而來,擊打著世間萬物。
可單明明卻是在說完了那些之後,又用近乎輕柔的語調說道:“鳴明,這才是世上最深刻的無助。”
單鳴明張了張嘴,那種複雜的情緒衝擊著她。她當然被單明明的這番話語所影響了,可她也不知麵對這些,她所想要的是什麼。
她嘗試了數次才在閉了閉眼睛後問道:“那如果……你說的那些,我也可以替你做到呢?甚至,我還能比你做得更好?”
單鳴明雖然是一個女孩的妹妹,但她更熟悉的角色,卻是她弟弟的姐姐,以及家中最被寄予厚望的人。
在她的身上,有一種保護弱者的習慣。
而在她認識了身處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之後,她就對單明明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保護欲。
直到現在,依舊如此。
可單明明的話卻是讓她恍如夢醒。
“鳴明,你的姐姐出生了。你的媽媽沒有被困在家裡三十年。至於你,你更是從來沒有被任何人當成是一件終將屬於某個男人的,沒有靈魂也無欲無求的禮物。”
單明明一句一句地說出了這些。
而後她又道:“你是在另一個世界出生和長大的我。你是強者,你也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可你終究不是我。你也理解不了我想討回的公道。”
單明明感覺到自己的聲音中多出了一份灼熱感。
她因而歎了一口氣,說:“也許很多年以後你也會理解,但那就太晚了。真的太晚了。”